虞婵按下他的肩頭,水沒過兩人的鎖骨,虞婵咬了咬他脆弱的咽喉:“當然是試探玉川有沒有反心。”
“反心?”
在這種場合下谷清泉實在是分不出心神與虞婵面不改色地說事,耳朵聽到的是“反心”,心裡想的卻是“兩身香汗暗沾濡”。顯然虞婵比他更有定力,或許她就沒覺得這樣親昵有多過分。
虞婵勾住他的脖頸,正要與他娓娓道來,卻先被他按住肩背,她忽覺有異,挑起半邊眉梢,擡眸正對上那雙桃花眼,棕黑的瞳色下壓抑着谷清泉經年累月的渴望與欲求。
“不說了。”虞婵眼神躲閃,此刻再說下去,她就真的是不解風情、大煞風景了。
谷清泉在她耳畔低笑,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額角、眉心、鼻尖、唇珠……
她的手指先是被小心翼翼攏住,随後某人的手指試着與她交纏在一起,掌心對着掌心,任何情愫都無處藏身。
虞婵心頭升起一股奇異的酸脹之感,這種感覺更能讓她沉浸、依戀。以前想不明白的,如今想明白了,理智尚未消磨殆盡,虞婵想推開,卻使不上勁,她此刻就是那隻被溫水煮熟了的青蛙,一點點溺死在溫軟香玉裡。
虞婵有點兒不服氣,狠狠在谷清泉的鎖骨上烙下一道牙痕,末了還舔了一小口意圖安撫。
院中花滿枝,柔蔓迎風,垂英凫凫,忽而一陣清風送來,海棠輕點紅妝。
虞婵躲不了幾日,“病愈”後自然得回衙門當她的知縣,也是奇了怪了,幾日未上值,她的桌案旁又支起一桌一椅。
她一入後堂,便見易大人端坐在那,坐姿比衙門後門的紫竹還端莊,禮部尚書都沒他姿容典雅方正。
易平川帶來的兩個書吏則分坐在正堂兩端。雨季将至,河堤有損,為防止洪澇,唐束帶工匠去修補河堤水壩,不在衙門。宋晦成日呆在幽獄中審案,避而不見。
易平川見虞婵來,先行禮,虞婵後還禮,本該寒暄幾句,奈何兩人都說不出口,便就此作罷。
虞婵坐回自己的位置,瞟了眼桌上整理好的公文、供詞,還有之前她尚未看完的卷宗。她簡單翻看幾頁,無非是嶽家搞幺蛾子,房屋地契、拖欠薪資什麼的,再者便是有百姓聚衆鬧事罵她與嶽家狼狽為奸被宋晦給關了起來,果不其然供詞寫的是嶽家指使。
短短四日,嶽家就趁着她不在,使勁作,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
“把張捕頭叫來。”
捕頭張丙剛回衙門就被傳喚到後堂,他瞧着虞婵大筆一揮,按下官印,幾份文書擺在他面前。
張丙看着上面的名字,兩眼一黑,他覺得虞婵肯定是瘋了。
“大大……人。你确定要抓這些人嗎?要不再考慮考慮?”
易平川聞言投來目光,他看清文書上的名字,轉頭看向虞婵,眼神裡滿是震驚與不解。
虞婵又拿出幾封請帖一同交給張丙:“什麼叫抓?我這分明是請他們來衙門叙叙舊、認山頭,順便請他們喝茶而已。”
“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還不想那麼早死。”
張丙雙腿打顫,正要給虞婵跪下,虞婵一個眼疾手快給扶住:“傳達意思即可,沒叫你去拿人。”
易平川搭腔道:“你隻用說清虞知縣的字面意思就行,切記說完就撤,别跟那些人扯皮。”
張丙:“隻是字面意思?沒有其他深意?”
虞婵莞爾一笑:“對,隻有字面意思。一字不落,特别是‘認山頭’。”
張丙驚魂未定,拿着那一小沓文書,戰戰兢兢地去辦事。
虞婵還想着“易平川今日竟然不作妖”,心情大好,結果屁股還沒坐熱,易平川就開口:“假公濟私。”
虞婵臉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去。
請帖不是公事,是私事,還當着禦史的面送,哪怕是為了辦案那也是不合規矩。
“參我吧,易大人。多寫幾本參我的折子,隔幾日送上去,不對,你最好一天參一本。”虞婵一手托着腮,一手翻看卷宗,打了個哈欠,一個眼神都不賞給易平川,“參得越多越好,我的劣迹,你的功績,到時候你升官發财可别忘了我這個墊腳石。”
易平川:“虞明月!”
虞婵:“易平川!”
兩人大有劍拔弩張之勢,兩位書吏吓得埋頭奮筆疾書,裝聾作啞。
易平川咬牙,俊秀的臉蒙上一層抹不去的灰:“你為何總是要歪曲誤解我的話?”
虞婵不看他,覺得莫名其妙:“話都說不明白,那就是你的問題了,與我無關。”
易平川一時語塞,徒然看到她衣襟下滑露出幾道暧昧的痕迹,他臉色唰地一下變青,眼神中的慌亂、迷茫和濃烈的妒恨,悄然撕開了易平川維持體面的假相。
易平川不再與她争辯,隻是死死盯着她脖頸上那小塊泛紅的肌膚,他明明知道那是什麼,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倍受煎熬。
半年都沒有,他們成親半年都沒有,就可以這麼親密無間。那他和虞婵那三年算什麼?
此時此刻,易平川無比地想質問虞婵,當初他們分開,她有沒有因為他感到難過?她心裡到底有沒有過他的存在?她真的不留戀他們的曾經?
哪怕就隻有那麼一點點。
虞婵總感覺易平川在看她,那道目光讓人無法忽視,仿佛要把人看穿似的。她不敢去看,怕多看一眼,她火氣就蹭蹭往上冒忍不住想揍人。
“大人,這是新來的衙役名單,請過目。”
衙役的到來打破了僵局,虞婵暗暗松了一口氣,拿起名單定睛一看,“嗯?”
她看着名單右下角的人名,摸了摸下巴,嘴角上揚,完全忽視了一旁的易平川像個被人抛棄的怨夫一樣渾身散發着哀怨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