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結局，江南煙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她難以想象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般殘忍的存在，再也站不住，她癱倒在桑吉懷裡。

不允許自己再軟弱下去，她狠狠地拂去淚珠，眼神堅定：“過去是過去，那已經翻篇了，現在我們有法律，有政.府，隻要你們想，我們一定幫你們逃得遠遠的。”

“次仁已經同意了。”見她還有些猶豫，她趁熱打鐵。

“你可能覺得自己風燭殘年，再挨一挨就過去了，可是次仁他還小，他受不住的，你看我的背，這就是那天被打的，我一個大人尚且嚴重成這樣，他一個小豆丁怎麼受得住？”

“你放心，我不是盲目勸你逃，我既然敢來，就做了萬全的準備。”她仔細地給她講來他們準備好的流程。

“你們一開始得先忍忍，一旦收集到被家暴的證據就告訴我，我陪你們去報警，這樣你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帶着次仁出來住，我保證，這期間我會幫你們找好安頓的地方。”

“然後我已經找了律師起訴他，你們不出意外可以拿到人身安全保護令，這就意味着你們有了法律保障，他不再被允許靠近你們，以後會有政府部門幫你們順利開啟新生活的。”

“真的嗎？”聽到完整的計劃，老人心中的天平逐漸有了傾斜，她回握住江南煙的手，“我們真的可以開啟新生活嗎？”

“真的。”她的語氣無比果斷。

“我要逃，”她仿佛活了過來，渾濁的眼神不再如一灘死水，握着江南煙的手顫抖着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我要逃！”

“好！”江南煙告訴她學校裡的老師已經教會次仁怎樣使用針孔攝像頭，她配合次仁就行。

“監控是智能的，那頭連着他的手機，”她指了指桑吉，“我們會立刻收到，及時來保護你們的。”

“記住，不要害怕他發現，一切有我們，”桑吉不斷地給她堅定信念，“他是個酒鬼，隻要你們不表現得太過緊張他根本不會注意到跟往常有什麼不同。”

“好，我知道了。”

江南煙發現她的理解能力很強，她忍不住好奇：“你讀過書嗎？”

“我不是甘薩人……”話被屋裡響起的酒鬼的吼叫聲打斷了，她下意識害怕地抖了抖身體。

“沒事沒事，你很快就可以走了，别怕。”江南煙連忙環住她安撫。

“你的傷，沒事吧？”她隻是潛意識抖擻了一下，現在面對暴.力唯餘麻木，但江南煙被打她很過意不去。

“沒事，我都快好了，”江南煙故作輕松，“我就是本來身體比較弱才顯得嚴重了一點。”

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暴.力狂的怒罵打斷：“我先回去了，他要喝水要是太久沒給他送過去他會出來找的，到時候看到你們就不好了。”

“行，”江南煙給她塞了張寫了自己和桑吉電話号碼的紙條，給她鼓勁，“照顧好自己，有事随時聯系。”

目送她回到那個陰暗潮濕的屋子，江南煙的淚像止不住的線，一扇門仿佛隔離了奶奶與幸福，她抽抽嗒嗒：“怎麼會這樣啊？”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不對，他們簡直不配稱人。

桑吉緊了攬住她的手：“沒事，他們很快就要結束這樣的日子了。”

“但願。”

——

半夜被桑吉敲響房門的時候，江南煙還有些發懵，她不假思索地吐出：“進來。”

桑吉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了，把她從被窩裡搬出來給她套上外衣，簡單地帶過：“次仁他們剛才收集到證據了。”

她一下子清醒了，收集到證據，意味着他們又被打了。

桑吉把她打橫抱上車，一邊發動車一邊繼續：“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那個人渣今晚下手非常重，這意味着就這一次絕對夠法院發出保護令了，但次仁現在亟需去醫院。”

江南煙着急忙慌：“我現在打120？”

“我打過了，但路途遙遠要很久，所以我跟醫院溝通了我跟救護車一人開一半的路程，這樣能更及時送醫。”

次仁被打後就昏迷了，他奶奶一開始沒法跟外界聯系，直到他父親睡着了她才有機會偷摸着給桑吉打電話求救。

“好好。”江南煙懸着一顆心，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卻根本沒有任何方向，此刻有了桑吉，仿佛一切都有了解法。

很快到了次仁家，桑吉下車把次仁抱進後座，他奶奶抱着他的頭枕在自己大腿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嘴上不停地道謝。

江南煙看着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掉眼淚，桑吉開車的間隙伸出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了。”

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密碼0812，你打開那個監控軟件把視頻保存下來，現在報警。”

“好。”他的指令讓她安心，她照着做。

一路疾馳，終于把次仁送上了救護車，他奶奶跟着上去，桑吉和江南煙開車跟在後面。

“要換我來開嗎？”江南煙怕他太累，正好她晚上剛試過，手從石膏裡拿出來完全可以活動了。

“小姑娘，你這個傷患跟我比起來，怎麼看還是我更安全吧？”桑吉側頭看了她一眼，“放心，車上有個你，我怎麼着也會保證安全的。”

“你說的我好像是因為貪生怕死。”她嘀咕。

可惜車的空間不大，他一下就聽到了：“那不然是為了什麼？”

“心疼你啊。”她很直白。

桑吉愣了一下，而後揉了下她的頭發：“那就陪我說說話，聊天的時間總是很快。”

“你完全都不怕的嗎？”江南煙終于問出了剛才把次仁送上救護車後環在她腦袋上的一個大問題，“你像個超人，面面俱到。”

“我怕，”他的回答很真誠，“又不怕。”

他怕他們沒有及時趕到，次仁就此喪命。他更怕江南煙從此陷在這個漩渦。

但她六神無主，他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她堅不可摧的後盾。

他是因為有了她，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