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完診,某位病号頂着略顯幼稚的冰冰貼被另外一個某人牽出來了。雖然差了一點不可忽略的身高差,但是兩個颀長的身形在人群中仍舊醒目。
“欸,你覺不覺得那兩個戴口罩的男生有點帥?特别是金瞳長發……吸溜,這不就是天選美人嗎!!”
“不兒,是我瘋了嗎我覺得高的那個好像祁宿……卧槽!!”
“你也刷到熱搜了對不對!我天我天不會真的撞到本尊了吧!!”
與此同時有一些膽大的女孩子已經湊上前了,捂着嘴瞪圓雙眼,帶着顫音問:“是,是宿宿嗎?”
一向立着寵粉狂魔人設的祁宿并不準備冷落粉絲,但一想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難免糾結。一來他太清楚連知雨對被人圍觀的反感,二來他此時正是個帶着個發燒小朋友的“家長”。他沒得選,但也沒時間過多猶豫。
蓦地,他感到手心分明的震顫,随之而來的是因失神而落空的握力。連知雨撒手的力度算不上大,可他卻隻覺分離的地方撕裂般陣陣劇痛,直入肌髓。
被人抛棄,哪怕萬不得已,也永遠痛得淋漓。
“抱歉。”
連知雨悄悄耳語,留下半句未盡的道别,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迅速脫身,潛入漫漫人海。祁宿的下意識反應是想追,但看見他不費多少力便擠開了圍了好幾圈的粉絲的時候,他居然産生了一種未曾有過的竊喜。
「他做對了。或許和我一起,站在閃光燈前進退維谷,我還是更希望他重獲一方清淨。
「雖然我真的有點難過。」
這位優秀的演員選擇尊重自己的職業素養,斂起轉瞬的失落,飾上一副眉眼彎彎的無害僞裝,隔着口罩似乎都能感受到洋溢的笑意和親和力。
“不好意思大家,我剛剛在陪朋友就診。他便是早上在若大校慶首位發言的連知雨教授,但他發燒了,不方便與各位見面,我便讓他先行一步離開。希望大家理解。”
幾句話,加溫人群至沸點。
地下車庫。
“知雨?你怎麼一個人下來了,祁……咳嗯嗯,沒什麼大事吧?醫生怎麼說?”
守在出口處接應的黎雲卿一見到獨自出來的連知雨,愣了半晌,而後很識趣地攙住他。
“醉酒,淋雨,着涼,中燒。”
面對“賣”友求榮的知己,連知雨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惜字如金,“家裡有藥,沒抓。”
“了解了解,沒事就好,我送你回去。延亭老登剛還質問我把你拐到哪兒去了呢,我直接跟他說你不舒服回家了。反正你今天沒課——我沒記錯吧?”
被戳脊梁骨的黎雲卿不敢再提,隻得岔開話頭,“欸,這兩年你一直沒搬家,萬一……算了你還是去我家吧,我媽……”
“萬一什麼?”
燒糊塗的某人不假思索抛問,“我去你家,萬一祁宿找上門,不是直接讓你引狼入室?”
黎雲卿聽傻了,把喇叭當成車燈來按,“哔哔哔”的響聲把停車位前路過的路人吓了一跳,滿是懷疑地盯着自己的瑪莎拉蒂,還好玻璃是防窺的不至于被認出來。
這啥邏輯啊?……果然哲學家的思想一般都在大氣層。
兜兜轉轉,拉拉扯扯,最終還是拗不過連知雨,把他送回了家。頭疼得厲害,昨晚鬧騰得遲,精緻如連知雨也扛不住上頭的困意,草草抹把臉,解下發帶倒頭就睡。被子也不蓋,頭朝下伏在被間,就脫了外套,素來講究衛生的他這回破天荒沒有消毒更衣。
黎雲卿和他同舍四年,知道正常情況下他絕不會這麼草率,看來是真的難受。但他自己可不是個會照顧人的,眼巴巴急得團團轉,又不知道該幹嘛,又害怕走來走去吵醒知己,想哭的心都有了。
算了,老子走了!
……倒也沒有這麼決絕。臨走前他還嘗試着更改大門密碼防止某人溜進來,發現自己沒管理員權限,幹脆自暴自棄了,寫下一張便利貼悄咪咪貼在床頭,便離開了。
别墅的隔音并不太好,半睡半醒的連知雨隐約聽見窗外樓下的講話聲。
“喂,媽,有沒有什麼靠譜的上門臨時工保姆啊,我還有課來不及照顧知雨了他發燒了——哦對了,不要男的!……你說什麼?!”
接着便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黑暗和涼意席卷神智。
……
“哥哥!你能來我的生日化裝舞會,真的太好了!我們一起跳一支開場舞吧!”
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二圓舞曲》響起,悠揚樂音嵌入練過無數次的舞步,莫纓的笑聲猶臨耳畔。
“那孩子怎麼是金瞳?”“顯性遺傳?聽說老四代有外國血脈。”“這隔代隔得還怪久的嘞。”“兄妹倆感覺不是很像,雖然都很可愛。”
原本冀盼的肯定和贊美,在小小的莫雨耳中卻披上了名為猜忌的外衣。小莫雨不知道,其實沒有人贊美他練了很久的華爾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