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am rooted, but I flow.
如根深種,如浪翻湧。」
-伍爾夫《海浪》-
——
這時候的謝桉樹據理力争,郃擇零和遲晨斯抱手,居高臨下地聽他說。
芮聆坐在一邊靜靜地聽,臉上挂着淡淡的笑,焰火的亮光勾勒出她側臉輪廓,眉眼柔和……當她擡頭看他們時,郃擇零别開目光。
等謝桉樹說完,遲晨斯才慢悠悠地開口,很平靜,又很有說服力:“幼兒園那次,你媽給我倆一人三萬,天降橫财,換你,你賺不賺?”
他勾着嘴角,像個精明的商人。
“八歲炸遊泳池的時候……”郃擇零一隻手抵着唇,回憶似的說:“你是玩得最開心的吧?”
遲晨斯接上一句,笑容更深:“情書那事可不能怪我們,你爸在度假山莊撿了根又直又長的木棍,正好想拿你練手,我們順手的事。”
兩人說完席地而坐,幾個人圍成一個小圈,郃擇零開始回應最後一件事:“還有,初中你悄悄進化學實驗室偷鐵絲,說要給夏之稭點仙女棒,結果把自己手燙了,因為怕丢臉就給你爸說我和遲晨斯用煙頭燙你手?”說罷他眉一挑,語氣戲谑:“要不要給你擇零老公看看,疤還在不在?”
謝桉樹頓時語塞,把右手往裡藏了藏。
“汪汪——”突然一聲吼叫由遠及近地傳來……一隻金毛犬蹦蹦跳跳地沖這邊跑來。
“郃擇零,你還帶狗上學啊?”夏之稭睜大眼睛感慨。
隻見那機靈的小狗一路奔來,無視了它的主人,直向芮聆懷裡撲。
芮聆又驚又喜,伸手輕輕撫了撫它柔軟的毛,小狗就張着嘴,垂着舌頭,一個勁地搖尾巴。
這是喜歡的暗号。
芮聆笑着,擡眼看郃擇零,長長的眼睫好似蝶翅染着霜,她開口問:“它叫什麼名字?”
“單栩哲。”郃擇零不假思索。
“?”
芮聆去細看他表情,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又去看其他人,皆波瀾不驚。
隻有焦千池同她一樣,神色狐疑。
“不信你叫它。”郃擇零又說,一字一句間都是真誠,讓芮聆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猶豫了一會兒……
她沖着那隻金毛認認真真地喊了句:“單栩哲,坐下。”
……
小狗一點沒動。
反而一陣低低的笑聲傳開,所有人都崩不住彎唇。
郃擇零頓了頓,好像沒想到她真的會信,随即綻放一抹清淺的笑,喊了聲:“six,過來。”
小狗搖着尾巴沖他跑過去。
知道自己被耍了,芮聆的臉微微潮紅。
那一整個晚上,她都沒理郃擇零,再怎麼哄,都一點不搭理。
偏偏這時廣播裡歌詞還挺應景:
Where did we go wrong ?I know we started out alright
Where did we go wrong? I swear I knew we'd last this time
Where did we go wrong? Oh did you, did you change your mind?
……
第二天一早,芮聆是在焦千池的電話轟炸中到的學校,剛打開班門就被她拉着手往美術室帶。
一路上,她氣喘籲籲地跟芮聆解釋:“我以為這次美術展作品提交是10月30号截止,昨天才發現是9月30号……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找你了。”
芮聆看了看表,日期寫着:9月29日。
到了美術室門口,焦千池雙手合十,近乎懇求地和芮聆解釋:“我之前在網上一些作品展覽上看過你的畫,人物畫都特别棒……就想請你幫我改一下我畫的眼睛。”她拉起芮聆的手,“可以嗎?”
“你畫的是什麼?”芮聆答應了。
“就是我女神。”焦千池留下這一句,就急急忙忙地要走,“啊我去上廁所了,在裡面最後一排啊,工具都在旁邊。”
說完人就跑走了,看來……真的很急。
芮聆獨自走近美術室,早晨的的天空在這裡果然别具一格,是純淨的蔚藍色。窗簾被風次動,窗外遠處的山群融入江色,還有蛐蛐的叫聲此起彼伏。
她走到最後一排,入眼的是一副素描,畫的是司馬一荼。
應該就是這個了。
芮聆找了個凳子坐下,細看了看畫上的眼睛,已經完成得足夠出彩,隻是……少了點神韻。
她找了隻中炭筆來鋪色,再用鉛筆畫出細節,短時間内,基本可以還原90%的美貌。至于更細節的部分,她和司馬一荼相處較少,還不能完全複刻下來。
這時候焦千池剛好回來,在用紙巾擦手上的水珠,看到改畫的芮聆先一愣,再驚呼出聲:“啊——芮聆!你改錯了。”
芮聆握筆的手停在半空,神色恍惚地看她。
她快速走到芮聆兩米處的位置,把側對的畫闆轉過來,上面是黴黴的素描畫。
芮聆先是看看面前的司馬一荼,又看看焦千池那的黴黴,立刻把筆放回原處。
“怎麼辦?”
焦千池向她走近,彎腰仔細看了眼剛改的眼睛,明眸似水,清純靈動……她把手搭在芮聆的肩膀上:“其實我覺得,改得挺好的,還給我這次比賽增加了個強勁的競争對手。”
芮聆舒了口氣:“那就好,但是這得給别人道個歉吧?”
“可是我才發現我的畫筆放教室了,咱們得快點回去改畫……”焦千池想了想說:“這樣,我下次幫你問問是誰的,我們先回去。”
芮聆靜靜看了會兒這幅素描,随即開口:“走吧。”
……
兩個人從後門離開,又有人從前門進來,剛好錯開。
進來的人徑直走到最後一排,拿起畫的人是夏之稭,她一眼就注意到那雙漂亮的眼睛,忍不住感歎:“郃擇零你越來越牛了啊,一荼肯定喜歡。”
郃擇零單手插兜,看着自己的作品,慢慢皺起眉“這幅畫被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