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手擋住小半張臉，嘴角高高揚起，喃喃道：“說的什麼啊。”

路雲傾設想：“不過也有好處，他沒工作的時候可以去找你，國外不容易被拍，很适合你們偷偷約會。”

秦書沉默片刻，說：“我不會答應他。”

路雲傾“啊”了一聲，自動補全她的言外之意，怅然道：“戀愛好難，不過你比我強，我一想到我那個未婚夫就頭疼。”

秦書八卦：“成人禮沒補給你？”

“補了，”路雲傾怨氣十足，“我還特意打扮了一下，結果隻見到他保镖，你說這什麼人啊！”

秦書正要寬慰，就在這時，自收到郵件後一直寂靜的手機再次發出聲響。

路雲傾看過去：“誰呀？”

秦書也奇怪，看清備注，稍作遲疑：“左骁。”

“接嗎？”路雲傾問。

如果她在社交，不接情有可原，偏偏她清閑着，故意晾着實在良心難安。

手中震感越來越強烈，秦書劃過接通。

沒等她出聲，聽筒中傳來少年極力平複喘息的聲音：“秦書，成人禮結束了嗎？”

秦書看時間，“快了。”

“你在哪兒？”山裡信号不好，上午打電話雜音貫耳，她聽得盡是電流電音，現在怎麼如此流暢。

左骁話中帶笑：“你家樓下，花園邊上。”

秦書怔住，轉過頭，發現偷聽的好友同樣一臉震驚，震驚中還帶着躍躍欲試。

她起身來到窗邊，試圖尋找他的方位，“你身邊有什麼？”

左骁動作時碰到樹葉，一陣沙沙聲，“我能看到一座噴泉。”

秦書深吸一口氣，“我去找你。”

挂斷電話，路雲傾迫不及待幫她找出平底鞋，“小花園離得遠，你換上好走路。”

秦書脫下高跟鞋，拿起皮筋，邊走邊說：“我從後門走，你幫我放風，有人問就說我悶得慌，去玩秋千了。”

路雲傾比了個“ok”，“交給我。”

今夜，所有人都在關注宴會，後門偶爾路過幾個女傭，秦書光明正大出了門，走到昏暗處，撈起裙子綁成結，大步往小花園跑。

夏夜熱風灼人，撲在臉上有種甩不脫的黏膩感。

秦書漸漸心跳加快，她分不清是因為跑得太快，還是因為即将見到的某個人。

她想了一路，直到遠遠望見模糊的輪廓，發覺心跳更快，這才得到答案。

秦書放慢腳步，在汩汩水聲的掩蓋下接近那道人影。

少年穿着白T黑褲，他盡可能遠離植物，還是被蚊子擾得不得安甯。

察覺到有人出現，偏頭看過來，定了兩秒，臉上露出笑容。

“秦書，”左骁隔着栅欄和她打招呼，“18歲生日快樂。”

他飛快将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輕咳一聲，說：“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秦書輕聲道謝，剛剛離得遠，近了才發現他身上沾了不少灰塵，“你倒挺狼狽的，從哪兒來的？”

左骁下意識拍衣服，灰塵浮起，他尴尬停手，在面前揮了揮，“沒嗆着你吧。”

秦書搖頭。

左骁解釋：“山上信号太差，我猜你沒聽清祝福，本打算拍完戲，下山再給你打，正好趕上山裡起霧不能開工，導演給我放了一天假，我就回來了。”

秦書記得他在隔壁省拍戲，“坐高鐵回來的？”

“對，買的站票，”左骁頓了一下，“沒帶邀請函，安保不讓進，我翻外牆進來的。”

秦書直直盯着眼前的少年。他并非默默奉獻的類型，總是将做了什麼大喇喇說出來，似乎是想讨些好處，但得不到回應也不急不躁，轉頭又尋摸下一次機會，不達目的不罷休。

每次見他這樣，她都幻視一隻跟主人讨賞的伯恩山。

忠誠，溫順，尾巴搖成螺旋槳，洩露幾分私心。

“怎麼不讓我去接你？”

“想給你驚喜，”通過栅欄縫隙，左骁将禮物遞進來，“拆開看看，不喜歡我再買别的。”

秦書依言拆開，“相機？”

邊框手感有些奇怪，她對着路燈，這才完全看清。

卡通奶油風拍立得，後殼用幼圓字體刻了“秦小朋友”。

沒等她評價一句“幼稚”，就聽左骁說：“兒童節快樂，補昨天的。”

秦書是六月二日生日，自從父母去世，二嬸生了弟弟，她的生日便往前挪了一天，美其名曰“熱鬧”。

18歲成人禮是特殊情況。

左骁問：“喜歡嗎？”

秦書擺弄相機，說：“差了點意思。”

然後轉身，舉起相機。

“咔嚓！”

相片一點點洗出來，秦書捏着邊角甩了甩，遞給左骁。

“喏，這次齊了。”

左骁接過，認真描摹畫面中少女的眉眼，沒給背後呆鵝似的自己一個眼神。

聽見秦書繼續拆禮物的聲音，他從口袋裡翻出紙巾，包住相片，仔仔細細揣好。

生日禮物是一副眼鏡。

半銀框，和秦書平常戴的相差不多。

想在眼鏡上做文章最好的地方就是眼鏡腿，秦書指腹輕輕擦過去，摸到了一串镂空的藝術體字母。

定睛一看，是她名字的全拼。

左骁小聲提醒：“看另一側。”

另一側是他名字的全拼。

心思昭然若揭。

秦書一時無言。

“你要是不喜歡，我這還有一副，”左骁拿出第二幅眼鏡，向她展示，“隻有你的名字。”

秦書笑了聲，戴上眼鏡，擡眼看他，“怎麼樣？”

左骁攥緊手指，眼鏡腿不堪重負“咯吱”一聲折了。

他趕緊收起殘骸，湊到栅欄跟前，一點舌尖掃過嘴唇，終于開口：“比你原來的好看。”

秦書把相機禮盒放在地上，敲敲欄杆，“讓讓。”

左骁應聲後退。

秦書踩住凸出的窄平台，雙手抓住頂端橫欄，縱身向上，熟稔地翻出去。

穩穩落地後，左骁收回護在她身側的手，卻被她一把拉住。

秦書向前一步，最後一點距離感也可以忽略不計，面前的少年喉結上下滾動，皮膚一點點染上绯紅。

她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她問：“左骁，你接過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