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張太醫開的方子精心調理下,林燕喃身子逐漸轉好,可是沒幾日就覺得寂寞,整天隻能待在院子裡,很想出去逛逛。
許霁當然是不許的。
他有很好的理由把人困住:“你身子才好,京城那麼多人,若有不長眼的沖撞了他怎麼得了?想要什麼就遣下人去買。”
林燕喃早知他不會輕易答應,可是原先在柳州那會,他偶爾還能在許霁的陪伴下出門散心,現在到了京城反而被看管得更嚴,簡直氣急。
“你還真打算關我一輩子?”
他仰頭質問許霁,因為過于氣憤渾身微微顫動,隻能撐着桌子站着,眼中盛着淚珠搖搖欲墜:“許霁……你一定要如此對我嗎?”
時至今日,林燕喃依舊不明白,他們兩人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年少青梅竹馬,本該是最好的情誼。許霁于他既是義兄,也是朋友。當初他有多看重信任許霁,現在就有多悔恨。
恨自己眼瞎心盲,更恨自己無能廢物,明明是個中庸男子,如今卻猶如一株菟絲花,被關在後院依附許霁而活。
除卻許霁夫人的身份,誰還記得當年他也曾經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同樣也有着自己的理想抱負?
許霁毀掉了一切,可還是不滿足!
成婚三年,林燕喃每日隻能靠着寬慰自己才不發瘋。
許霁那麼聰明,才華和野心一樣不缺,遲早會出人頭地的。
他應該比誰都明白,比起那些高門大戶的世家坤澤,僅僅隻是小商戶出身、又是再普通不過的中庸的林燕喃即便再如何貌美,于他的前途也沒什麼助益。
他本以為許霁再怎麼執念也該就此放下,轉頭另覓良緣。他們各自安好從此,互不惦念。
可許霁徹底打碎了他的願景。
那日踏青遊玩,許霁表面上大大方方的将林燕喃介紹給自己的同僚們,也允許他跟官眷們一同說笑,但在衆人看不到的時候,他的視線始終緊緊落在他的身上,片刻不離。
一旦林燕喃同哪位夫人小姐多說兩句話,許霁就會不着痕迹的過來把人帶走,不叫她們有機會更進一步熟絡。而毫不知情的外人還以為他是擔心夫人的身子,紛紛誇他貼心。
許霁總是如此。
他防心太重,總疑心林燕喃不論和誰說話就能把别人的心勾走,仿佛他是什麼山野精魅。
面對林燕喃的厲聲指責,許霁不置可否,面上沒有一絲愧疚心虛。
春兒被他們之間的氣氛吓得不知所措,又見夫人撐着桌角堪堪欲墜實在可憐,正要去攙扶,卻聽許霁冷淡淡的說:
“出去。”
春兒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有些懼怕,但她想着若自己離開,那屋裡就隻剩夫人了,便大着膽子道:“大人……”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霁生硬打斷,他重複道:
“出去。”
以往許霁對待下人從不苛待,即使春兒因為不熟練幾次失手打碎茶盞杯碗,也沒被責罰懲戒。
她一直以為自己命好,暗自慶幸能被賣到這戶好人家伺候,可是許霁那個冷漠的眼神着實吓到她了。
林燕喃閉了閉眼,輕聲說:“春兒,你先出去。”
盡管依舊擔心夫人,可春兒沒有忘記自己隻是奴婢的身份,而且她的賣身契都還捏在主家手裡。
她隻能小心翼翼退出房間,臨别前偷偷的再看一眼夫人,杏眼中藏不住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