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城外踏青回來,林燕喃此番收獲頗豐。
他叫珍珠拿了幾個花瓶過來,将帶回來的一大捧花,枝葉稍作修剪後分别插到瓶子裡,擺放到屋内四角。那些顔色各異的花葉交相掩映,一派生機勃勃。忽然有風從外頭吹進來,屋裡頓時溢滿了花香。
春兒天真爛漫的捧着臉趴在桌旁,湊上花瓶使勁聞了又聞,好奇地問:“夫人,這是什麼花呀?好香!”
林燕喃一邊繼續擺弄花草,一邊回道:“這是結香,年年冬末早春才開,是極耐寒的花種。且它葉根花都能入藥,不僅僅隻用來供人觀賞。”
“你切莫拿手去碰,它可是有一點點的毒性,雖不緻命,卻能叫你難受一會兒。”
聽到此話,春兒連忙将臉别開離得遠遠地,嘟囔起來:“哎呀……”
林燕喃抿唇一笑,又說:“若你晚上做了好夢,明日清晨在它枝條上打個小結,便是寓意‘美夢成真’。若是噩夢,也能幫你化解。”
春兒瞪大眼睛:“真的嗎?”
“隻是傳言。”林燕喃把剩下的花都整理完,才道:“或許下次你可以試試。”
春兒忍不住驚歎,“夫人懂得可真多!”
林燕喃垂首,但笑不語。
其實是因為,從前林家就是專門做花木生意的。自小受祖母影響,林燕喃耳濡目染,閑着沒事就喜愛侍弄花草。
比起和那些公子小姐們圍坐一起研究插花解悶,他更喜歡捋起衣袖蹲在泥地裡搗鼓那些脆弱的花苗。
旁人或許不懂,但對林燕喃來說,每當他看着親手栽種下的花苗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長大,直至開花結果,那種内心的滿足愉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
如果沒有嫁給許霁,他這會兒也許已是柳州當地小有名氣的花匠,撐起早就破落衰敗的林家門戶。
回想過去的時光,林燕喃方才稍稍輕快的心情立刻跌回谷底,瞧着屋裡那些嬌嫩欲滴的花兒忽得沒了興緻,懶懶又躺了回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那廂,謝栖正匆匆趕往皇宮。他有皇後特許得令牌,不用着人通傳即可直達中宮。不過未免落人口舌,這份特權若非必要他很少用,但今天例外。
謝皇後剛服侍完太後用膳回來,聽說小侯爺來了,來不及歇息,匆匆換了身衣裳出來,笑盈盈的打趣:“今日吹了什麼風,你竟舍得進宮來看我?”
謝栖在軍營呆慣了,又是桀骜不馴的執拗性子,從小就不愛規規矩矩坐着,大馬金刀十分随性,叛逆至極。
見皇後出來,謝栖忙把茶杯放下,起身行禮問安:“娘娘近來身子安好?”
言罷,他的目光停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謝皇後在宮人的攙扶下坐定,右手輕輕撫摸着肚子,笑着招手讓他坐好,柔聲說:“都好。”
“隻是近來天幹物燥,我總是沒胃口。”
謝栖仔細打量,想了片刻又道:“我記着娘娘有泰安那會,似乎沒有如此折騰。”
說到泰安公主,謝皇後輕笑:“許是胎像不同吧。周太醫說……此胎或是個乾元。”
“這會兒便能診出來了?”謝栖略略驚訝,想到什麼後神情忽然肅穆幾分,沉聲叮囑道:“娘娘可要千萬保重身子,切莫多勞。”
他知道姐姐有多盼着這一胎。陛下早已發話,隻要皇後平安誕下乾元皇嗣,立刻就冊封太子太女,足見有多看重她。
後宮從來都是紛争之地,哪怕明知皇後與謝家在陛下心裡的分量,可誰不想為自己的孩兒争一争那個萬人之上的位子?
更遑論,皇後之下還有趙貴妃。她可是太後娘家親侄女,不可不防。
謝栖還知道,趙太後那邊每日都要姐姐過去晨昏定省,哪怕前些日子姐姐胎像不穩嘔吐不止,也不叫省了這些,分明有意為難。
身為親弟,謝栖心裡自然是不滿的。可他礙于身份不能為姐姐出頭,愈發悔恨爹娘當年為何要将姐姐嫁入深宮
謝皇後明白他心中所想,開口寬慰道:“好在陛下說了,近來天氣愈發炎熱,明日起叫我就不必再往那邊去,你也正好多來陪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