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不知道自己已然被摸清身份的大紅鳥正在沿途搗毀消防拴。
水花四濺中,史蒂芬妮頂着紫色兜帽,着手把一處冒着濃密綠煙的管道口堵上。
提姆德雷克趴在傑森背上,兩個穿梭于水柱中的男孩皆是頭發透濕,而提姆更是直接承載了大部分澆在兩人身上的自來水。
他有點嗆水了。
專注搞破壞的傑森聽見男孩的咳嗽聲,頓了頓又下手敲一個消防拴,才空出手調整了一下綁着提姆的黑鬥篷,把男孩的腦袋蒙住,這鬥篷遮水。
愚蠢的蝙蝠俠,制服上也不縫個帽子。
他難道不知道哥譚的消防拴會在被敲掉之後噴水嗎?
自覺提姆麻煩的傑森果斷選擇在心裡把蝙蝠俠痛罵一頓。
迅速敲完最後幾個消防拴,渾身濕漉漉的黑發男孩和同伴會和,一手向後耙了一把有點遮擋視線的頭發。
他已經好幾個月沒剪頭發了,雖然距離本人有自主意識到現在不過幾天,但男孩的生理情況誠實反應着幾個月來的變化。
原本隻将将及眉的短發抵着時間的梢頭生長,現在已經長得能直接戳進眼睛裡。
有點紮眼睛。
往日裡,阿爾弗雷德會及時提醒男孩,在幾天後為他預約了頭發修剪,傑森隻需要在忙碌的學校、社團、作業、義警生活裡頭,乖乖跟着阿福的安排走。
萬能的管家總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但眼下他并沒有功夫去打理這些。
傑森就着水給自己随意抓了個大背頭,幾縷碎發從指縫漏下,打在黑色多米諾眼罩的邊沿上,露出頭發下精緻又帶着孩童特有柔和的面部輪廓
此時帥得沒邊的男孩簡單确認了一下羅賓還牢牢綁在身上,俯身和一個消防拴都沒敲掉、但興緻很高的光之子擊了個掌,擡眼挑眉,朝史蒂芬妮看來。
脫離之前安靜的假象,傑森身上終于露出他桀骜卻又分外溫柔的氣質。
讓她情不自禁吹了個口哨。
「嘿!女孩!」聽清楚了的大紅鳥立馬在頻道裡出聲制裁她,「在你成年之前,不準做那個。」
“噢幹嘛,”史蒂芬妮表示抗議,“你又不是我老媽。”
「你說什麼?」大紅鳥磨磨牙齒,「有本事再說一遍。」
“啰嗦的傑鳥,略————”
光之子看看又開始打嘴仗的兩人,選擇自覺牽上他們的手起飛。
叭!
目的地就快到了
「你是未成年」飛行中的大紅鳥不為所動地繼續和女孩講道理,「而且義警也要注意自己的行為操守。」
史蒂芬妮指向出于身體原因沒辦法流暢說話的傑森,憤憤不平,“得了吧,你隻是現在說不出來,我打賭你可不是講究language的純良男孩。”
“而且你也是未成年!”
「但其實不遠了,」大紅鳥随口報出個日期,「算上我在土裡的日子,我馬上就要成年了。」
“ I 、am a 、man.”傑森一字一頓地宣布。
史蒂芬妮估算了一下日期,覺得大紅鳥四舍五入的太多,基于此攻擊他的數學成績。
兩個人就着新的話題又拌起嘴來。
提姆在有些熟悉的女聲中漸漸醒來,身旁的女孩在飛速和誰打嘴仗,他并沒有聽到敵方回應的聲音,但女孩卻有來有回般打得非常起勁。
意識徹底回籠的時候,羅賓鳥發現自己被一件黑色鬥篷打包好背在背上,渾身濕透并且骨頭酸痛,但又輕盈得很。
提姆努力轉動着似乎鏽住了的腦袋,大腦告訴他你這時要确定自己在哪,于是他頑強地擡起腦袋,試圖看清身處何處。
然後後知後覺意識到。
周圍一片漆黑不是因為天黑了,是他被蒙住了腦袋。
“噢,見鬼去吧。”
即使灌下了舒緩劑,恐懼毒氣還是如有實質般在大腦裡四處攪動,凝聚不起注意力的羅賓自暴自棄地把腦袋砸回來處。
見鬼的稻草人,見鬼的恐懼毒氣,見鬼的義警日常
感覺到背上的人醒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提姆一腦袋砸下的大紅鳥:……
“嘿我說什麼!”,就在隔壁的史蒂芬妮聽清了提姆的話,抓住證據般大聲喊道,“就算是義警也可以說髒話,這可是羅賓!”
提姆的大腦緩緩運作,把這個聲音和昨夜的紫衣少女對上了号。
叭叭叭!
我們要到了!直接下去嗎?
叭叭聲是那個白發小孩,那麼身下背着他的人就是。
黑發男孩冷哼一聲作為對史蒂芬妮的不屑回應,在頻道裡指揮光之子從背面悄悄繞過去。
他背過手來,掀開了遮着提姆腦袋的布,提姆豁然開朗的視野裡出現了西區最大的化工廠。
的俯瞰圖。
高空之中,男孩的臉上撫上一股清涼而急速的風,穿過他濕淋淋的短發,發梢間帶起一股涼意讓頭皮微微發麻,提姆在風中瞳孔短促地擴張了一下。
他在像鷹一樣飛。
光之子在傑森的指導下,瞄準了化工廠相連的一座小塔,等不急慢慢飛過去,小孩把雙臂貼近身側,直直俯沖過去。
風陡然淩厲起來,在急速的失重之中,它猶嫌速度不夠快,撲扇着鬥篷繼續加速。
提姆感覺到固定着他的黑鬥篷被緊了一緊,牢固的安全感中,視野中的塔尖急速接近,如長矛般向四人紮來。男孩的心髒重重鼓動着,興奮的血液輸送進恢複知覺的手腳。
大紅鳥感受到背上悶悶的敲擊聲,翻了個白眼。
小男孩。
仿佛是在額頭貼地的前一刻,光之子輕松地從俯沖姿态一下子直起身子,腳尖朝下,帶着小夥伴們輕飄飄地落在塔尖。
提姆的心髒也變得輕飄飄的。
真———酷!
小孩自塔頂一路滑到了與化工廠相連的玻璃通道頂上,噔噔哒哒帶着人跑到傑森指定的陰影處。
四人穩穩落地,史蒂芬妮攀住牆壁邊緣,仔細伸出監視器對比着上面的方位,傑森蹲下身開始拆包背上的羅賓鳥。
黑色鬥篷被解開,提姆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在水珠滾進眼睛的模糊視野裡,靠着牆壁勉強把自己撐起來。
他沒有讓自己表現得特别狼狽,這沒有用處,畢竟面前的少年絲毫沒有幫把手的意思。
銀色長棍被對方甩在他身上,黑發男孩冷冷看着提姆彎腰撿起自己的武器,藍色的眼眸裡凝結着充滿厭棄的冷淡,無言中警告他留在原地。
這麼說可能不太确切,畢竟隔着多米諾眼罩隻能看到兩道白膜。
但結合上昨晚二話不說就動手的狠戾
還有提姆自己的一些直覺,一點線索
恐怕相差不大
會被他救下并一路帶到這個很可能待着小醜的地方,又将他的武器一路保管最後交還,對方的善良和好脾氣已經出乎了提姆的意料。
如果時間、地點都不是當下,也許他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被恐懼毒氣搓磨了一路的羅賓鳥舔舔幹澀的嘴唇,喉嚨間一陣發澀發苦。
但很可惜,自己又要做惹對方生氣的事情了。
傑森确實打算讓羅賓留在這裡,給蝙蝠報信也好、趕回去療傷也好,總之快點擺脫掉,讓他空出手腳去解決小醜。
懶得一個詞一個詞跟人解釋的大紅鳥打算叫攪局者過來當嘴替,喊出史蒂芬妮的同一時刻,他的身後傳來提姆幹啞的聲音。
“Don’t go , Jason …”
别去,傑森。
别去,布魯斯韋恩的二子,為哥譚小報所津津樂道的、于犯罪之都的底層污泥中誕生的小孩
别去,蝙蝠俠的二代羅賓,折翼的知更鳥,哥譚底層人民最懷念的黑夜小守護神。
别去,他在大街小巷間、追随了七百多個夜晚的少年英雄。
提姆咬咬牙喊住傑森,他知道自己主動上門找到蝙蝠俠成為了他的羅賓,而‘被繼任’是每任羅賓的痛點,盡管先例隻有兩個,并且其中一個在被繼任時已經長眠于地下。
但各種小報上韋恩家族内部兒子的不和、布魯德海文新出現的英雄夜翼現身哥譚和新羅賓對峙、迪克格雷森遠赴外地當警察......
一切線索将一二任羅賓之間的不和,明白地擺在提姆眼前。
這還是蝙蝠俠自己選的繼任羅賓,而自己的主動并不會更加讨喜,血腥的沖突是提姆可以預見的未來進行時事件。
但他不能讓傑森自己去面對小醜,至少、至少要等到蝙蝠俠趕過來。
提姆拼命轉動鏽住的大腦,想出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他可以自爆四年内攢下來的超清寫真,裡面大多是帥氣的蝙蝠俠和兩任羅賓,但不乏一些鬼畜的醜照。
某年某月某日,提姆曾經拿迪克的醜照,換到了神谕超贊的一次行動輔助
某年某月某日,提姆用布魯斯某天蹲在滴水獸上偷吃快餐的照片,換到阿爾弗雷德的一盤小甜餅
某年某月某日,提姆用同系列照片,從迪克那裡換到了他離開哥譚前破解出來的蝙蝠車部分數據,解碼蝙蝠車指日可待。
拜托,不想開蝙蝠車的羅賓不是好羅賓。
感謝布魯斯,你的醜照真的很好用。
黑發少年停住腳步,回過頭看向一語道破自己身份的提姆,沒有說話。
叭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