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吧!”
“去哪裡?”
“半盞浮生吃飯。”
江槐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何必這麼上趕着?”
溫浔拽動江槐的胳膊,“我就是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
江槐看着她,終究忍不住勸誡道,“頭破血流就開心了?”
“那我也認了”,溫浔回答地斬釘截鐵。
江槐聽到“認了”兩個字,便不打算再繼續勸誡溫浔了。橫沖直撞也好,遍體鱗傷也罷,能有“認”的勇氣就好了。
江槐打心眼裡佩服溫浔,因為自己已經被生活錘打成了膽小鬼,早就喪失了這種随心而欲的“勇氣”。
“你都能認了,還不好意思自己去見他?”
門外有兩隻野貓在糾纏打鬧,肥胖的狸花貓壓制住了瘦弱的小黑貓。小黑貓用力嘶吼着,卻無濟于事。
“我這會兒不好意思,說不定以後換他,風水輪流轉,怎麼就不可能到我這?”
一陣風吹過,迷了狸花貓的眼睛。黑貓趁其不備,撓了狸花的眼睛。
随即翻身而上,用狸花貓的頭作為跳闆躍起,轉眼便匍匐于樹幹之上。
“陪你去吧”,江槐答應了。
拿起手機,回了句,“好。”
那邊立馬回複,“明晚六點,半盞浮生,我等你。”
門外一陣熙攘之聲,又來了一堆客人。
溫浔見狀吆喝,“來來來看看,老闆娘長得可好看。”
這一群來的客人,明顯是一家人。一對年輕的夫妻,抱着一個孩子。那小孩的雙眸明亮,對這個世界充滿着好奇。
溫浔拉着江槐,輕聲說,“送點吉祥物呗。”
江槐也不知道這兩大人的喜好,她同兩位客人打了聲招呼,意在讓他們自行挑選,于是便坐下了。
這兩人抱着小孩繞着她的小店走了一圈,小孩母親搖頭,估計是沒挑選到什麼合适的商品,本打算離開。
江槐起身,“等等。”
“寶寶多大了?”
“一歲。”
那女人要走。
江槐從抽屜裡挑出來一塊吊綴,那上面鑲嵌着一個指甲蓋大的石頭。近距離看,能反射出五顔六色的光。
“給寶寶買個月光石吧,能助眠讓孩子睡得安穩。”
抱在手裡的小孩,從出生便沒見過什麼新鮮玩意兒,看着江槐手裡的水晶就打算搶過來。
“小寶寶很喜歡呢!”
“誰知道是不是助眠?”那客人質疑着。
月光石的晶體結構決定了它能夠把密集的光線集中在一起的物理性質,在水晶的表面形成藍色的光暈,讓人産生平靜安甯的視覺效果。
“這藍色的光暈讓人能舒緩神經,畢竟視覺和療愈是分不開的。”
溫浔害怕江槐介紹地不夠詳細,于是又補充到,“水晶也能吸走壞運氣!”
那小孩此刻抓着月光石不放手,嘴裡咿咿呀呀,像是在強調什麼。
小孩的爸爸開口了,“真的這麼有用,我們還去醫院做什麼?”
江槐覺得這個客人有點沒禮貌,但是也問出了個好問題,也是江槐一直費解的問題。
江槐給人介紹水晶擺件的時候,從來不強調玄學作用。原因很簡單,因為她覺得運氣好壞并非是一串小小的珠子可以改變的,但是溫浔已經開口,就得把這話圓回來。
“其實物品永遠隻是輔助,和求神拜佛一個道理。你相信它能帶來好運,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或許比它本身是否能轉運為重要。”
江槐這是發自肺腑的實話。
兩夫妻聽了江槐的話,對視了一眼。
“寶寶才出生,給他讨個好彩頭吧。”
江槐淘來的月光石乃是上品,渾身透明,沒有一點雜質,月光的暈染鋪滿了整個大半個表面。
人在世上隻能活百年,而礦石能存在數萬年,它們比人堅強沉默地多。江槐覺得透過這小小的一塊石頭,仿佛能跨越時空,窺視整個世界。
“行吧,買了。”
石頭的标價是一百六十八,江槐同她們協商好用銀鍊子穿起來打包好,寄給到他們家。
他們把地址發給江槐的時候,江槐這才發現,是一家兒童醫院。
江槐突然明白,為什麼一開始這倆夫妻看起來很失落。
畢竟老天分配給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有的人生來富貴榮華,幸福到老,有的人從小病痛纏身,郁郁而終。
這種随機性落在每個人身上的時候沒有任何規律可言,隻能由被分配到的人硬扛。
江槐最後隻收了九十九,她說意在小寶貝幸福長久。
這一家三口走了以後,江槐倒是傷感許久。
溫浔看出來她心情不佳,“你這一單才九十九,賺了沒?”
江槐點了根煙,她想用濃烈的煙草味來填充自己的情緒。
“商人肯定不做虧本買賣,我也得靠這個店糊口謀生。”
“那你還給他們便宜。”
“生意之外,總要有點人情味。”
溫浔對這世間甘苦早就自以為成,她見人生百态會唏噓一陣,但不會像江槐這樣多愁善感,過多消磨自己的情緒。
溫浔隔着朦胧的煙霧看着低落的江槐,“你啊,挺矛盾的。”
“怎麼了?”
溫浔沒想道合适的措辭,所以也沒回答上來。她隻覺得江槐大部分時候都在抵抗着這個世界,偶爾卻又和它站在一邊。
溫浔從來都不是指點人生的性格,但是她這次卻忍不住說了一句。
“親愛的,尖銳和憐憫是對立的兩個棱角,偏向于哪一方都不是一件好事。”
江槐随意附和了一聲,對于她而言,是不是好事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