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夢的對面,還有一條酒吧巷子,白天的時候不營業,到了下午六點才會活躍起來。
江槐不喜歡這種人群聚集之處,來了烏鎮一個月,她也從未踏足。
打掃完了鋪子,已經晚上八點了。
門外的雨剛停,接踵而來的是清脆的蛙叫蟬鳴。
西市河仿佛是一道平行世界的屏障,河的左邊是安靜的風雅夢,河的對面又是熱鬧的酒館。
江槐出了門,踏過浔煙閣,來到了一座不知名的橋頭。
烏篷船載着遊客,水面上倒映着絢麗的霓虹燈,船槳每每劃動,霓虹燈便破碎一次。
河的對面有不少男女耍着骰子,對酒訴說着自己的心事。
江槐摸着橋頭上刻着的石獅子,還散發着屬于夏夜的熱氣。
烏鎮連接兩岸的一共有七十多座橋,有的有名字,比如定升橋,晴耕橋,雨讀橋…
這座橋好像沒有自己的名字。
江槐靠在無名的橋頭,面對着夏夜的煙火氣,聽着河水聲,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對面的人許是喝上了頭,看到對面有個發呆的美女,一男一女牽着手拿着杯酒沖着江槐走過來。
江槐在閉目養神,西市河的水反射的光影照在她的臉上,時明時暗。
她聽着來往的腳步聲,緩慢地睜開了眼,隻見一隻纖長的手托着一杯紅酒送到了她的跟前。
“美女,賞臉喝個酒吧。”
對面的女孩臉上透露着一股青澀的稚氣,一看就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江槐下意識拒絕了,“謝謝啊,我不會喝酒。”
那女孩有點微醺,意識卻還清醒着,溫柔地說,“沒事兒,人嘛,總有第一次。”
江槐本想繼續拒絕,但突然想到了什麼,于是拿起酒杯,“謝謝了。”
一飲而盡。
那對男女笑出了聲,“酒不是你這樣喝的,得慢慢品。”
江槐本就意不在酒,她撫摸着酒杯,扶住那女孩兒,“親愛的,别摔了。”
“親愛的”三個字說得有些拘束,但是能讓人感覺到她的善意,“謝謝你們的好意,我的鋪子開在對面,下次來找我玩,我請你們喝奶茶。”
溫浔告訴過江槐,做生意的第一步,是讓陌生人知道你在做生意。
江槐雖然掌握得不是很好,但好歹有了進步。
“聽說鎮上來了個新老闆娘,就是你啊。”
後邊的男子探出了腦袋,慢慢走上前來。
夜晚華燈明暗,江槐順着若有若無的光線,從下至上,看清了司北的臉。
司北身材高大,背肌寬闊,看起來讓人很有安全感。他常年保持着健身的習慣,精緻且恰到好處的肌肉無一不在展示他的訓練成果。
他留着精緻利落的美式寸頭,在配上些許絡腮胡,倒讓江槐想起了洛杉矶鄉村田野間對酒而歌的糙漢。
同他外表不一樣的是,他聲音低沉溫柔,一開口便讓人很有教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司北,是對面酒館的老闆。”
江槐淡淡地回答,“你好。”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女孩,“方才請你喝酒的是我的客人兼朋友,木岚。”
木岚轉頭看了一眼司北,便對江槐說,“嗯,朋友。”
木岚微妙的變化被江槐撲捉到了,但她還是裝作不知道。
“江槐,以後多多照應。”
夜晚的光線太暗淡了,木岚慵懶地伸了伸手,一把攬過江槐。
她和江槐差不多高,但手臂卻十分有力。
“請美女去酒館坐坐呗。”
江槐順着木蘭的胳膊向下看去,她今兒穿了一條露臍小吊帶,一條牛仔闊腿褲,湊近能看到吊帶下馬甲線的輪廓。
江槐想着晚上也沒什麼事,就同意了。
“我先回去鎖門,一會兒來找你們。”
江槐鎖了門之後,走了好一會兒,這才來到了酒館門口。
司北的酒館叫“身是客”,臨河而建,在一衆同行裡顯得并不突出。
從身是客往東邊走一公裡左右,便是方潤之的茶鋪。
木岚和司北相對而坐,從江槐的視角看,木岚身體伸展地更長,更靠近司北的那方。
身是客同其他的酒館相比,沒那麼喧嘩,店裡放着舒緩的音樂,有幾桌人在聊天。
江槐拿了自己的黃鶴樓遞給對面兩人,哪知喝酒的人拒絕了。
“不抽煙。”
江槐覺得有點奇怪,“喝酒,不抽煙啊!”
司北給江槐調了一杯酒,那杯酒層次分明,下面是碧綠的底色,上方是淡黃的輕煙。
層次分明,極為靈動。
江槐拿在手裡看了會兒,她想起自己從前沉迷于酒吧的時刻。
本就酒量差勁的她,為了融入可笑的集體,練就了醉卧馬路,不發酒瘋的好本領。
時間飛逝,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木岚慢慢地把酒移到江槐面前,“這杯叫江南春,聽浔子說,你也不是這兒的人,來這兒第一次,是要品一下江南春的。”
酒館裡的暗黃燈光打在木岚臉上,江槐看到她卷曲的長睫毛,說話的時候舞動着,像是抖動蝴蝶的翅膀。
木岚的妝很濃,江槐想到了美式籃球隊的拉拉隊長。
“加了點檸檬維c,濃度不算很高,助眠的。”
江槐聽到助眠,也就放心了,“是不是第一次來烏鎮,喝酒要喝江南春,品茶要品碧螺春。”
“那我可不知道,不愛喝茶。”
司北拿了點炸物過來,“喝酒的時候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