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宸的嘴巴猛地張大,仿佛能塞進一個拳頭,整個人如同一棵被雷電當頭劈中的枯木,僵在那裡,發不出半點聲音。眼神一片空洞呆滞,額角迅速滲出細密的冷汗,在依舊明亮的陽光下,折射出微弱而狼狽的晶光。
張甯的嘴角剛剛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如同貓兒戲弄老鼠般的狡黠弧度,那笑意尚未來得及完全綻放,便聽見班主任略作停頓後,用更加低沉、如同冬日寒潮拍擊冰封海岸般的語氣,補充了一句:“張甯,你,也一起來!”
此言一出,教室裡的嗡鳴聲驟然拔高了幾個音階,仿佛一個被捅了的馬蜂窩,瞬間炸開了鍋。有人甚至放肆地扭過頭來,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毫不掩飾地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掃視,眼中滿是壓抑不住的好奇、揶揄與看熱鬧的興奮。
張甯臉上那抹即将盛開的笑意霎時間凝固、碎裂,如同一朵被突如其來的冰霜瞬間封住的花。她的柳眉猛地一豎,目光如同出鞘的寒刃,攜帶着怒火,直直地刺向身旁的彥宸,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遷怒鋒芒。
彥宸的嘴巴下意識地張得更大了,仿佛一面被狂風驟然掀翻的破舊船帆。他剛側過頭想要看向張甯,迎面便撞上了那兩道冰冷得如同刀鋒一般的目光,吓得他心頭猛地一顫,求生本能讓他立刻閉緊了嘴巴,飛快地扭回頭去,視線再也不敢與她接觸,隻敢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死死盯着前方教室門口的空氣。
片刻的僵持後,他的眼珠如同一隻受驚過度的小兔子,開始不安地、極其緩慢地向右上、正上、左上方向轉動,最後才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滑回到左側,飛快地偷瞄了一眼張甯。見她依然用那種如同寒星般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仿佛末日審判者般的目光死死鎖定着自己,他再也扛不住了,急忙壓低聲音,用一種如同在鋼絲上奔跑般、帶着幾分委屈與讨饒意味的急促語氣辯解道:“我……我也沒想到啊!誰知道那個林學姐這麼陰險,還會來這一手?還有……還有老班這也太不講理了吧!這明明是我惹的禍,憑什麼搞‘連坐’啊!濫殺無辜,太不人道了!” 他的聲音低弱得如同風中即将熄滅的殘燭,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自己的襯衫一角,額上那些越發明顯的汗珠,仿佛成了他“無辜”的最佳證據。
張甯卻如同一隻疲倦的倦鳥終于歸巢般,輕輕歎了一口氣,收回了那足以凍傷人的鋒利目光。她的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如同雪中的青松,灰色裙擺的褶邊靜谧得如同深夜的湖面。她完全無視了周圍那些依舊投射過來的、飽含各種意味的目光,如同暴風雨中一葉笃定的孤舟,隻是用低到幾乎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仿佛秋葉無聲飄落般呢喃了一句:
“白癡!投資短視主義的崩盤……”
聲音如寒泉滴石,卻又透出一種對彥宸魯莽的無奈與對風波的洞悉。陽光依舊在她烏黑的發梢跳躍,仿佛為這場即将到來的“連坐”風波,點綴上了最後一抹尚未散盡的、諷刺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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