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路阡陌朝其他紅教頭目示意,輕聲道:“殺!”
身後,一面火紅大旗掩映金色晨曦,蓦然飄展。
紅旗指引,紅衣教徒熱血沖頭,跟着領号人一遍遍大吼:“舍生死,殺洋妖,塑仙體,佑吾家!”
鋪天蓋地的聲浪中,他們排成方隊,從容不迫逼近領事館大門。節奏鮮明、整齊劃一的腳步足令領事館的兩層洋樓簌簌顫抖。
不料,前鋒行至大門處,尚未同洋人交手,隊形忽見散亂。路阡陌濃眉緊皺,片刻,有人飛奔傳報:前面官兵阻擋,無法前進!
甄幼直的屬下,文的武的加起來不過百十來人,擋住千餘民間武裝本不可能。但紅衣教徒大多出自貧苦人家,祖祖輩輩在官府淫威下逆來順受形成習慣,所以兵勇攔之則停。
官府突然改變立場,路阡陌第一時間聯想到那個神秘出現的俊美青年,才見他安然進入領事館,心忖難道是洋人收買的奸細?
神使蔣英性格暴烈,當即喝道:“誅殺洋妖,天命使然!誰敢阻擋,便嘗嘗咱家鐵棍滋味!”說着倒拎熟銅棍沖了出去。
另一個神使韓志反應頗快,一把拉住蔣英,“官府的人你也打?”
蔣英狂笑:“官府的人算什麼,皇帝老兒我照樣不懼。”轉過頭,不屑道:“昨晚韓兄率先進入陸清,卻連一個洋人都沒殺掉,想是懼怕官府的原因罷。”
韓志啞聲道:“我家百畝良田被洋人強行侵占,祖上家業一日化為烏有,我比你更恨洋人!”
“恨洋人為什麼不殺!”
“殺洋人沒錯,殺官府之人就是造反!”
二使言語不和,越茬越急,操起兵器就要向對方身上招呼。
忽覺香風拂面,穆晚妝一手搭在韓志肩頭,溶溶美目斜斜飛向蔣英,媚聲道:“自家兄弟好好說話,何必動手傷了和氣。”
韓志整隻右膀酸麻,掣出的龍眼鈎不由自主落回原處。
蔣英的腦袋被那眼神一通亂攪,瞬時退出工作,揮出的銅棍不偏不斜砸到自家腦門,發出“呯”的脆響,尾音繞棍三匝不絕,好歹打回了神智清明。
情知技不如人,對那女人隻有忍氣吞聲的份。兩人默契的怒目相向,再呈一百八十度轉開身子,背對背互不搭理
穆晚妝撇開那對冤家,瞧着路阡陌道:“奴家竊以為,洋妖要滅,漢奸内鬼更要除,路聖座意下如何呢?”
路阡陌尚未答話,聽得一人呼哧帶喘的喊道:“沒有漢奸内鬼!沒有漢奸内鬼啊!各位仙使仙姑,請聽本官一言……”
路阡陌軒起濃眉,打斷心急火燎趕來的陸清知縣,冷冷道:“進入領事館的青年到底是誰?”
甄幼直舉人出身,人沖動,腦子不慢,立馬反應過來:原來紅衣女所指的漢奸内鬼,竟是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