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氣息籠罩着墓園,阿爾瓦顫抖着手指,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裡摸索。那裡面裝着的都是各種帶有魔法的小工具,便于在和埃德加做實驗的時候,遞給他的導師埃德加,以此來換取導師的滿意。如果導師對此感到滿意,或許會進行一些關鍵性的指點。如果不滿意,則會掀桌子。而且每次掀翻桌子之後,都會蹲到牆角生悶氣。還要阿爾瓦好聲好氣地勸上一陣,才會繼續做事。
想到導師的任性和小脾氣,阿爾瓦不自查地嘴角微揚。但又想到導師已經去世,成為埋在這些冰冷墳墓屍體中的一員。他的心又開始下沉,他努力地眨着眼,讓自己不至于過于傷感。腳下的步伐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墓園的雕像靜默不語,把手臂伸向天空。導師下葬已經十多天,阿爾瓦再次來到導師的墓穴前,慢慢地蹲下,膝關節發出啪地一聲。
年輕的小學徒用袖子擦掉墓碑上潮濕的水霧,輕聲低語。“老師,請您再次指引我。”
墓碑前插着一束龍葵,白色的花朵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它們已經開始枯萎,看樣子待在這裡已經好幾天。在插龍葵的地方,泥土看上去有點松動。阿爾瓦鬼使神差地從背包裡摸出小鏟子,小心地鏟開松動的泥土。
他挖出一把潮濕的鑰匙,鑰匙上有着五芒星裝飾。這鑰匙十分奇怪,并沒有鑰匙齒,在本來應該有鑰匙齒的地方,光滑的五芒星柱體刻着詭異的符号。這裡光線太暗,阿爾瓦看不太真切。雖說就算以虎人族的标準來說,阿爾瓦的夜視力也算得上不錯。鑰匙實在是太長了,比一般的鑰匙要長上兩倍之多。冰冷的金屬放在手心裡,沉甸甸的份量比黃金還要壓手。
阿爾瓦正在仔細端詳這把鑰匙,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他想他肯定是尖叫了,原本安靜的墓園裡,沉睡的烏鴉醒來,發出刺耳的振翅聲,混合着嘶啞的叫喊,盤旋在這死亡領地的上空。
他念了咒,但是沒什麼作用,無數的咒語到了嘴邊,又被某種不可言說的力量給硬生生灌回喉嚨。禁言咒!我中了禁言咒!阿爾瓦想。驚恐占據了他的腦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起來,刺透靈魂的寒冷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連一個有效的手勢都做不出來。
“好孩子,别害怕。”拍他肩膀的人說話的語氣很輕,溫柔且慈祥,“我馬上放開你,你不要再念咒了,那樣會傷到我的。”
禁锢終于解除,阿爾瓦得以重新找回呼吸和心跳。他終于看清楚拍他肩膀的人,“李嘉圖大師,您怎麼在這裡?”
月光繞過烏雲,灑下一片銀輝。李嘉圖在月光下微笑,即使是處于恐怖的夜間墓園,月光也使他的面容看起來親切,他的皮膚反射着月光,讓他看上去像阿爾瓦在痛苦女神殿裡看見的那些蘑菇一樣瑩光閃爍。
“孩子,那你怎麼在這裡?”李嘉圖反問一句,如同在玩方丹球,反手一擊,把問題抛回給阿爾瓦。“還差點打傷我。”
“我感到十分抱歉,李嘉圖大師。”阿爾瓦難為情地捏緊手中的圓盤,“我找到了一些線索,指向這裡,我這就是過來看看。那您怎麼在這裡?”
“我嗎?我來掃墓。”李嘉圖終于正面回答了他的問題,展示出他手上的東西。“我來給我兒子掃墓。”
“您還有孩子?”這個話題來得太突然,阿爾瓦無法隐藏自己的吃驚,但又立即發現自己太失禮,趕緊閉了嘴。不過在阿爾瓦的印象當中,李嘉圖确實沒有孩子。
“是的,我曾經有一個兒子。和你差不多大,如果他現在還活着的話。”李嘉圖随便地坐在墓園的石階上,閉上雙眼,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痛苦,“我不是一名好的父親,隻有失去了他才知道後悔。”
寒風吹動着松柏在他們身後搖曳,暗影潛動,疲态爬上大法師的面龐,讓小學徒第一次注意到,這位向來精神飽滿的大法師,已經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阿爾瓦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