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不到,其他Alpha同樣也聞不到。
性吸引力源自繁殖欲。曼甯在格鬥課上所散發的強悍生命力,簡直把不容置疑的頂級繁殖力往每一個Alpha臉上拍。能使這具身體受孕、為自己延續基因的機會,哪個Alpha抗拒得了?失去雙向屏障,文森特将要面對的,恐怕是數以千計、垂涎欲滴的競争者。
而現在,他們被集體擋在了一堵密不透風的高牆外。
唯有文森特例外。
他知道一條隐秘的小徑,平時匿而不顯,隻在每年凜冬短暫開放,沿着它,可以抵達那片人迹罕至的雪松林,嗅聞曼甯,也留下自己的Alpha信息素。
有了信息素催化,每一年,他和曼甯的關系都能突飛猛進。
他制定了一張嚴密的時間表,按部就班,徐徐圖之,隻要不出差池,他将會在四年級的冬天得償所願。次年盛夏,當他畢業離校時,曼甯正好懷孕六個月。有了這金枝玉葉的小曾孫,他相信,祖父和曼甯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
從此,他的天平将一生衡穩,永不搖晃。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半路竟會殺出一個名叫裴蘭頓的不速之客,橫空入局,徹底毀了他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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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從沒見過哪個學生和曼甯的私交進展得這麼快。
或者不如說,他從沒見曼甯和誰有過私交。
他們約在周末見面,一個教官,一個學生,光天化日的嫌也不避。雨後初晴,傘沿淌着水,像是剛剛結伴一同去了某處,玩得盡興了才回來。曼甯的白圍巾搭在裴蘭頓肩頭,一側長,一側短,淩亂松散,也不費心整理,就那麼簡簡單單随手一挂,依稀還看得到披圍巾時漫不經心的親昵。
曼甯連基本的禮節距離都忘了,肩頭若即若離地和裴蘭頓貼着,談笑時,眉眼自然舒展,呈現出一種他完全陌生的放松感——
和他在一起時,曼甯永遠是主動拉開距離的一方,連笑容也收放有度。
你知道自己現在笑成了什麼樣子嗎,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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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蘭頓迎面走來,寬肩長腿,步伐閑雅,俨然一位随行在側的佩刀騎士。襯衣打濕了,棕發略微卷曲,瞧着有幾分狼狽,儀态卻透出一股他本不該有的矜貴。
遠遠地,裴蘭頓朝他擡了擡下巴,眼神中滿是鋒芒畢露的痞氣;長廊這一端,文森特感到了浸入脊髓的恐懼。
那是勢在必得的宣戰。
太登對了,以至于他越靠近,就越像一個不自量力的配角。
為什麼?
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發展到了這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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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對裴蘭頓并非毫無防備,實際上,他很早就起了戒心——早在第一堂課。
那堂課他雖然因故缺席了,可在聽聞裴蘭頓率領全班嗆教官并慘遭鞭懲的“光輝事迹”以後,他迅速把這個一年級新生拉入了警戒觀察名單。
他太怕曼甯又一鞭子抽出一個愛慕者。
結果下一堂課,看到裴蘭頓一進門那個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的擔憂成了真。
很不湊巧,與滿身雷點的他不同,裴蘭頓沒有任何一處踩在曼甯的雷區上:平民階層,戰地軍官專業,身體素質強悍,悟性卓越,還有高到離譜的格鬥天賦。要不是嫌自己命太順,主動帶了一枚天雷進場引爆,印象分炸穿地心,裴蘭頓極有可能僅靠一節課就榮升曼甯最喜歡的學生。
讓文森特松了一口氣的是,此後,裴蘭頓就住進了曼甯的小黑屋。
關系僵在冰點,互動長期為零。
可憐兮兮地想要彌補,尾巴都快搖斷了,連曼甯的一個眼神都沒得到。
文森特看了他兩個月笑話,隐隐地仍不放心,決定斬草除根。所以,在不久前的格鬥課上,他耍了一點小手段,推波助瀾,引導原本就在崩潰邊緣的裴蘭頓和曼甯公開撕破了臉,以為這麼一來,威脅就徹底解除了——
那幾句突破底線的話一出口,别說求愛了,連維持正常師生關系都成了癡心妄想。
卻沒想到,僅僅兩周之後,他竟然撞見了兩個人雨中約會的場面。
裴蘭頓……他憑什麼?
情聖聖體嗎?!
文森特幾乎繃斷了發顫的手指,才沒讓自己那一刻的臉色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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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腳步戛然而止。文森特茫然低頭,隻見一根斷木攔在前方。再遠處,叢叢荒草蕪雜,深及膝蓋,淹沒了岔散的小徑。
沒有路了。
他心慌至極,忍不住掏出戒指盒,将香水管按在鼻前使勁嗅了嗅——除了這一丁點微弱的信息素優勢,他是不是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不,不會的。
他手裡的辦法,遠比裴蘭頓更多。
那一張步步為營的時間表,是時候加緊節奏,狠狠往前推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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