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就見裴蘭頓雙目驟然亮起,五瓦的燈泡秒變五十瓦,炯炯有神,活像一隻藏身黑夜、盯梢獵物的餓狼。
曼甯驚覺不對,當即咽了回去。
卻遲了。
“五節。”裴蘭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每周五節。”
漫天落糖雨,顆顆照臉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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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曼甯擡眸望了望蒼天,有些無計可施。
還不如不說。
上周他才答應了卡錫教授,會主動遠離裴蘭頓這枚不定時炸彈,這周就因為一念仁慈,鬼使神差地為他打開了助教大門。一年的麻煩,演變成了四年的潛在危機,萬一被教授知道這事,下回打針,吃的就該是泡椒芥末蛋糕了。
曼甯望着天幕間高懸的月亮,對自己産生了些許難以言說的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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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裴蘭頓這邊已經擅作主張,單方面自我認證“半個助教”,禮節距離随之縮短一半,悄悄挪近了一大截,心情可謂暢快無比。如此惬意了半天,他才突然記起,今晚的哨塔之約似乎不是一場偶遇。
他是被曼甯召喚上來的。
曼甯有話想對他說,而他卻一直在打岔。
糟了。
拿膝蓋也猜得出曼甯為什麼要見他——下午剛打完架,難不成還是喊上來頒獎的嗎?
他火速收斂了不合時宜的喜色,欄杆也不靠了,改作筆挺的立軍姿,态度一本正經:“對不起,教官,下午……是我沖動了。”
曼甯微笑地看着他:“聽說戰況很精彩,尤其開場那幾棍子,五秒放倒三個人,算得上完美的戰場切入。”
裴蘭頓一怔。
還真、真頒獎啊?
他摸不準曼甯這話的意圖,總感覺有明褒暗貶的嫌疑,隻好讪讪地不接話。
“武器選擇很合适,戰術也沒有瑕疵,在戰力嚴重不對稱的格鬥情境下,表現堪稱卓越——哈斯汀當時在窗外都看到了。他雖然罰了你,但對你評價很高。”
誰在乎哈斯汀的評價?!裴蘭頓鄙夷地撇了撇嘴。
你呢,你生我的氣了嗎?
我隻在乎這個。
曼甯大約是讀懂了他的心聲,很快就給了他想聽的答案:“從一個格鬥教官的角度,教出的學生能有一打三不落下風的實力,顯然是很欣慰、也很讓人振奮的。哈斯汀教成那副樣子,他見到我,都不太好意思看我的眼睛。”
“是……是嗎?”
裴蘭頓心尖一暖。
一番話,他被曼甯劃入了己方陣營,哈斯汀上尉則被踹去了敵方陣營,校園回憶錄帶來的時空疏離感一下遁散無蹤,成了某個不重要的、被曼甯糾正的錯誤。
他一點也不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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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還疼不疼?”曼甯問。
平日淡漠的聲線被月光鍍上了少許柔色,拂過裴蘭頓耳畔,酥酥熱熱,好比滾燙的毛巾卷敷在了淤痕上。背肌猛地一抽,痛楚加劇,原本不甚明朗的鈍痛也銳利起來,催他伺機向曼甯示弱,說疼,疼得呼吸都不順,要是能來一點雪松香聊作安撫,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裴蘭頓倔強地搖了搖頭。
“不疼。”
“怎麼會呢?不是三打一,挨了很多拳腳麼?”
裴蘭頓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我骨頭硬,皮肉也結實,耐揍。”
“這樣啊。”
曼甯忍俊不禁,撲哧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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