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楚霜頭發有點亂、心不在焉,顯得比平時軟和不少,“煙盒呢?”
“這個麼,”蘇信昭遞給他,“掉手術室了。”
楚霜把東西合在掌心捂了捂,揣進襯衣口袋。
“它對你很重要?”蘇信昭問,“病号還是再躺躺吧。”
楚霜一不想回答,二沒聽話躺下,而是穿上制服外套,把扣子系得闆闆正正,異常纖細的機械外骨骼藏在衣服裡一點都看不出來了。他看蘇信昭眼神過于直勾勾,“啧”一聲:“看什麼看,歲數大了骨質疏松,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蘇信昭:……嘴解封了?恭喜。
楚霜發型很利落,後面推得非常短,隻劉海稍微長些,不是中分,就是偏分,似乎随心情。頭發被楚霜好歹往後順兩下就恢複了精氣神,眨眼的功夫頭發的主人也惺忪盡退,大步往艦橋方向量過去。實在看不出一個多小時前剛做過手術。
蘇信昭知道攔不住,隻得追着人:“把你撞傷了,對不起。有什麼可以幫你做的,盡管支使。”
楚霜詭異地看他一眼,繼續健步如飛:“你幫我擋過子彈,扯平了。隻不過……”說到這他明顯一頓,步速慢下來,“章廷大概真的回不來了,節哀順變。”
蘇信昭突然不知該怎麼接話了……
一路返航瑣事不少,好在平安。
腳踏實地之後,楚霜養傷是順便,忙着瞎耽誤工夫是常态。因為救援報告在帝國高層掀起了狂風巨浪,議會院的老頭子們分為兩派——
一派認為“流浪黑洞”一說在精準核實前要做到絕對保密;另一派則認為這是自上個文名紀源滅絕後,人類将面對的又一浩劫,單憑帝國之力搞不定,全星系的活人該暫時把恩怨放下,想辦法渡劫。
但隻要議會院争論開始,事情就難很快有定論。
楚霜作為導緻飛船失蹤的“始作俑者”被勒令場場會議出席。
他早磨煉出來了,自有一定之規,上會隻講事實、不站隊,平心靜氣地看老頭子們争來論去,手裡摩挲着煙盒修身養性。
除此之外,他把異生物的事情上報備份,滅活細胞給了李博士。
小老頭聽完描述、看過監控影像,眼冒賊光。
楚霜的血友病是原有類型的二次病變,如果想根治,需要突破海佛裡克極限,而這種未知生物的無腦分裂模式極有可能是突破口。
老頭興緻勃勃,讓楚霜回去等研究成果。
臨别時,他囑咐:“研究成果可以放在帝國機要檔案室,但有關你病情的資料,你得找個妥善方法自己存。”
楚霜回家,關門尋思。
突然一拍腦門子,開始通過個人終端搜索小說網站。
小說這種東西的受衆群已經很窄了,隻有刷不了視頻、聽不了音樂、打不得遊戲時,小說、漫畫、語C才會成為消閑手段。
所謂真亦假來假亦真。
腦回路清奇的楚上将決定把“秘密”寫進小說裡,他本着反差大才沒人想得到的初衷,選中了帝國最大的女性文學網。
他随便調出一份廢棄的身份信息,按步完成認證,撓撓鼻子、在筆名一欄寫下“鐵鍋騎大鵝”。
似乎是非常滿意,他惡趣味地笑了下。
再說蘇信昭,他又做回了楚霜的對門鄰居。
他搶在帝國向星聯正式過函前,向沃倫克報告了“疑似流浪黑洞”和“未知生物”,唯獨瞞着楚霜為救他受傷的事。
隐瞞是被潛意識驅動的行為。
這趟外域之旅,讓蘇信昭隐約窺見了楚霜冰涼外表下的溫度。
那丁點溫度像一粒闖進貝殼的沙,漂進蘇信昭心裡、困在方寸之間。
蘇信昭實在不想再與誰建立切實聯系了。難道顧念母親一個,整日牽腸挂肚、被死死拿捏,還不夠麼。
他調整心态,甩開矯情,回歸“間諜”角色。
新的問題随之而來——前些日子“楚上将救命恩人”的輿論風波平息了,讓“生活助理”徹底變虛名。楚霜公務不會帶他,下班又宅得要命。
試問間諜摸不着目标,還怎麼搞事情?
于是,小蘇隔着小區馬路陰暗窺視楚霜五六天,發現每天晚飯後,那人書房的燈都亮到一兩點。
蘇信昭想不通:忙活述職報告?這麼大的官,還要親自敲鍵盤?一定有問題!
他再次呼叫末那識:幫我放消息出去,就說“帝國收留的星聯少年或許會被秘密抹殺”。
然後,一禮拜過去了。
這晚楚霜強逼自己早早休息,明天一早他要參加高競卓的追悼會。
他正皺眉設想面對孤兒寡母的情形,個人終端突然彈出一條提示:您有一封新的加密郵件。
楚霜看一眼發信人,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
“高競卓”三個字,在虛無實物的屏幕光映襯下格外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