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
那較之百姓們,她這個公主是不是有些……
裴定柔面露窘色,詢問他:“那在邊地的時候,你也每日吃粗糧嗎?”
三餐都是那樣的味道,莫說是行軍打仗了,她隻覺得連提筆寫字都沒個力氣。
韓赴道:“也不都是。邊地山林多,野獵可得山兔、羊、豬之類。”
那些野禽生于山林,慣于疾馳追逐,肉質便練得緊實,肋排裡脊肥瘦恰到好處。
捕獲後,用匕首簡單處理成生肉,就地取材,撿三兩個長樹杈架起來一烤,撒上鹽巴,便是難得的美味。
圍在篝火前,吃着烤肉,喝着羊湯,再寒冷的天氣,一碗湯下肚,身子也就暖和起來了。
聽着好像,很是有趣。
裴定柔抱着軟枕,越聽他講,越來了興緻。
長這麼大,她還從未體驗過在篝火前吃烤肉呢。
“烤肉倒沒什麼稀奇的,隻是不曾親自烤過,想來一定很有意思。”
正好她宮前還算空曠,裴定柔提議:“今年隆冬,我尋些豬羊兔肉來,咱們也在這裡烤肉吃好不好?”
她雖沒有搭弓射箭、野獵山間的本事,但要想尋些上好的肉來,倒也不難。
豬羊兔肉之類司空見慣的,各個宮的膳房都有,獐狍鹿肉或至更稀有的,司膳房也儲備不少,她要一些新鮮切好的生肉來烤,也是一句話的事兒。
比起放她出宮,允她在自個兒宮裡烤烤肉,隻要不将房子點着,想來阿耶阿兄也不會反對。
想到這裡,裴定柔暫且将懷裡軟枕丢到一旁,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離韓赴不遠處的空地上,興奮地朝他比劃起來:“在這裡搭一個架子,下面堆起碳火來,将肉就挂在架子上烤,你看好不好?”
屆時,将阿耶阿兄和蘇姨都叫到這裡來,再尋些腌制的蜜餞果子,連同自己親手烤的肉一起奉上,才算歡暢。
韓赴不置可否。
瞧她眸色光瑩,一副認真的做派,韓赴眸色微動。
裴定柔做事過于随性,僅憑當下心意和熱情而行事,不過三刻熱度,隻怕過些時便會将這事忘個幹淨。
譬如方她還拉着自己,要聽宮外的見聞,聽了烤肉這一宗,便将其餘的都抛諸腦後,隻顧着問他烤肉的事。
即便還記着,那時自己是否在宮中尚未可知,不可随便應承許諾。
但眼下見裴定柔如此認真,韓赴倒也不好駁她。
說完,裴定柔重又往吊榻上一坐,兩側粗繩拴着榻闆,在空中來回漾着。
榻上人的輕紗裙擺,連同那雙繡鞋亦是漾着。
看來制作這吊榻的工匠尺量技術精當,是按照裴定柔的身量來系的繩,恰好能在承重的同時,得到悠哉的蕩漾之趣。
韓赴就坐在那裡,瞧着榻上人滿眼含笑,借足尖點地之力将榻闆輕輕蕩起。
漾來漾去,細碎的叮當聲作響。
半晌無言。
不過烤肉而已,若是彼時仍在宮中,同她一道倒也無不可。
父親曾教過許多生火的法子,還有什麼部位的生肉需要烤炙多久,他都沒忘,屆時也可一一演示給她看。
“對了,你方才說了許多邊地見聞,那其他地方呢?”
東晟大小州府,總有十數個,地大物博,她還想多聽些其他地方的見聞。
韓赴如實相告:“沒有去過。”
他同父親是去随軍駐紮,并非遊覽旅行,軍務在身,沒有調令怎可輕易離開營地。
即便是幼時生活過幾年的京都,也記不太清了。
叫他談京都景況,也是從父親的那些隻言片語中了解罷了,并不比她了解的多多少。
裴定柔這才會意:“你随韓老将軍駐紮在那,沒有朝廷下令,自然是隻能待在那一處。”
她有些可惜,原以為自己困在皇宮高牆内,韓赴在外起碼會自由些。
不曾想,他也沒有好多少。
駐紮在那苦寒之地,東晟那幾個富饒溫暖的南方州府,竟也是一個都未曾去過。
“那你想不想出宮看看?”
韓赴不知道她這話是在建議,還是在撺掇自己同她一道出宮。
裴定柔道:“阿兄允諾,等到杏樹結果,就帶我出宮,到時候咱們一塊,瞧瞧東晟的大好河山?”
二人正說話,隻見個藍衣内官走近。
裴定柔瞧了他衣袍紋飾,便知是殿前服侍的,問道:“何事?”
那内官恭敬道:“聖人同殿下在商議要事,請小将軍前去。”
阿耶找韓赴?
裴定柔見韓赴起身,便道:“你先去,我自尋些事打發時間,等有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