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懷安躺好繼續醞釀睡意。

當第一縷晨光投進房間時，燕懷安聽見身旁清脆的聲音傳到耳畔。

"早上好，燕懷安。"

“早上好，睡得還行嗎？”燕懷安坐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背，那是昨晚他被林知許踹了一腳的證據。

“特别好！我昨晚夢到咱倆跟胡暢、羅有為踢球呢！”林知許跟泥鳅似的滑下床，身體力行的描繪夢中球賽的激烈情況。

他本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感受”過了，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要是說出口了，眼前的人怕是會因為這點事兒愁一整天。

早飯過後，燕堯光帶着一群人出海捕魚。

倆少年正翻看相機裡剛才拍下的海豚群，許曼曼、楚奕秋和燕幼宜在甲闆上的沙灘椅躺着享受日光浴，“你們看我哥和我嫂子多般配。”，小女孩望着前頭兩人并排而站、頭靠着頭的背影。

“什麼嫂子？”許曼曼跟着燕幼宜的視線望去，“……”

“嗯…雖然現在說這些可能太早了…曼曼，咱倆以後可能會變成親家……”楚奕秋滿臉歉意，沒辦法，自家的“小豬”想拱别人家的“小白菜”，她得提前幫兒子處好關系，以後能少走點彎路。

“你确定？”許曼曼震驚回頭。

“嗯…懷安…很明顯的，連幼宜都看出來了。”楚奕秋伸手指了指躺在兩人中間嗑自己哥哥cp的女兒。

許曼曼想起自己曾以林知許和燕懷安為原型畫的漫畫……幾年前那部漫畫的熱銷程度可謂是空前絕後，是當年銷量第一的耽美漫畫，一度打敗了同期裡櫻花國和泡菜國的作品。

我的虛拟cp成真了……這是許曼曼腦海中的第一反應。

海風将少年們的襯衫吹成鼓動的帆，燕懷安舉着相機和林知許一起翻看剛才拍下的海豚。

兩人的頭靠在一起，他能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和自己一樣的沐浴露香氣。

突然林知許半個身子探出船舷，眼前三隻銀灰色海豚破浪而起，甩出的水珠在夕陽裡碎成水晶，“快快快，拍下來，太美了！”

一陣浪掀起，林知許沒站穩摔了過來，燕懷安連忙扶住對方，也被帶得踉跄兩步，後背抵上冰涼的金屬圍欄，身前卻是滾燙的少年軀體。相機屏幕擠在兩人胸口之間，映出林知許鼻尖的水珠。

“這怎麼都得拿個攝影獎吧！”少年指尖劃過屏幕裡海豚躍起的弧度，“喲，這張把我拍得好帥，你是不是偷偷學攝影了？”照片裡是林知許側頭看來的瞬間，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卷發在風中飄揚，少年背後是掀起的海浪與落入水中的海豚。他越看越喜歡，“回去後把這張帶給我，我要當頭像！”他得意地晃着腦袋，後腦勺翹起的發絲掃過燕懷安的下巴。

燕懷安喉結動了動，拇指按住拍攝的某張照片——林知許大笑時露出的小虎牙，比海邊的太陽更耀眼。“是你底子好，怎麼拍都好看。”他故作鎮定地滑動屏幕，猝不及防翻到去年冬天偷拍的畫面：裹成粽子的林知許正在雪地裡追薩摩耶，圍巾糊了滿臉。

“啊啊啊這張不算！”林知許撲上來想把相機從燕懷安脖子上取下來，“把這張删掉！”

兩人打鬧的樣子落入身後四人的眼中，燕堯光将網撒下後就過來找老婆孩子了，本想加入群聊的他發現自己聽不太懂她們三個在說什麼，明明聊的是他兒子，但他就是聽不懂，現在看着兩個小孩你追我躲的樣子，自認為很自然的評價了一句：“這兄弟兩人關系可真好，我和許成峰小時候也經常這樣玩鬧！”

“……”

“爸爸，你還是去看看網裡有沒有捕到魚吧。”燕幼宜嫌棄地看了她爸一眼，然而燕堯光無法隔着墨鏡看到女兒的眼神。

于是燕堯光剛加入群聊又被踢出了群。

中午幾人吃着燕堯光捕上船的魚，吃完便回到船艙的房間裡睡起了午覺。

三大一小各自醒來後走到甲闆便看到“兄弟”兩人現在正站在魚竿後面等海裡的動靜，釣竿在暮色中劃出銀弧。

海面在日暮下翻起粼粼金光，釣竿忽然劇烈顫動，兩人同時撲向欄杆，腦袋"咚"地撞在一起。

“是槍魚！絕對超過二十斤！”林知許胡亂抹着被激起的海水糊住的眼睛，興奮不已，燕懷安挪至身後環住他，雙手覆上那雙胡亂收線的手：“手腕别太用力，順着它的力道......”

絞盤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林知許整個人後仰着陷進他懷裡。燕懷安幾乎能數清對方後頸被曬紅的絨毛，少年繃緊的背脊貼着他的胸膛震動：“要來了要來了！”

躍出海面的藍鳍槍魚甩出鑽石般的水幕。林知許歡呼着蹦起來，轉身時膝蓋頂到燕懷安大腿内側。兩人跌作一團，釣竿脫手飛出欄杆的瞬間，燕懷安本能地護住林知許的後腦勺。

“我的魚！”林知許哀嚎着從燕懷安身上爬起來，又突然噗嗤笑出聲。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燕懷安的襯衫扣子崩開兩顆，鎖骨上赫然粘着片亮閃閃的魚鱗。

“人魚王子。”林知許憋着笑用拇指擦過那片鱗，“你說這能不能賣錢？”他突然湊近，近到能看清燕懷安瞳孔裡搖晃的船燈。

潮聲吞沒了劇烈的心跳。燕懷安望着少年映着自己的眼眸，船尾傳來楚奕秋的驚呼："孩子們！船上蹦來了一條魚，快來看！”

林知許彈簧般跳起來，跑出兩步又折返，将沾着魚腥味的外套甩進燕懷安懷裡：“幫我拿好！還有！不許私藏鱗片！”他蹦跳着消失在船艙轉角，沒看到身後人笑着将帶着體溫的魚鱗小心翼翼收進貼身口袋。

燕懷安低頭整理釣具，發現林知許的手機遺落在軟墊上。屏幕亮起的瞬間，鎖屏照片是他倆初一時在教室中的合影，各自高點兒的男孩溫柔注視屏幕，另一個男孩笑得明媚。隻有燕懷安知道，自己注視的是屏幕中的卷發少年。

原來心動是一場有迹可循的預謀，并非偶然。

想着林知許那副還沒開竅的樣子，深感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又不敢戳破這層心事，他連林知許的取向都不知道，比起害怕知道對方對自己毫無超出友誼的感情，更怕他因此遠離自己，這是燕懷安無法承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