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廿日,蘭華榜上的名次終于固定下來。
榜首,霧隐山林鶴歸;亞魁,霧隐山宋時;季魁,斷雲府霍從雨。
餘下二度排榜的名次變動便比較大。
四至十名,除卻文懿,另有玄淵周思鋒、周思淵,斷雲府顧望洲,明塵寺明心,癸池葉驚春、趙泱如;韶夭、央拉措、祝爾均挑戰成功,往前挪了幾位,跻身前二十。
前三十中,玄淵四人,斷雲府七人,萬靈宗五人,明塵寺四人,癸池六人。
巳時将近,各派長老和修士陸續聚到蘭華冊前,等候封榜禮開始。
長老們大都面上帶笑,看着對此次蘭華大比的結果頗為滿意,和睦交流;宗門成績不佳、對人明謙暗秀不滿的也隻能放在心裡,不敢在如此場合失了顔面。
林鶴歸和宋時站在一塊兒,鎮定自若,偶爾附耳交談幾句,完全看不出無名門派徒生爆冷獲勝的興奮或是局促。霍從雨背着刀,與他們隔了幾尺距離,雙手規規矩矩垂在身側,偶爾沖邊上兩人瞟去一眼。
馬上能進蘭華芥子境,林鶴歸心情很好,哪怕隐約感受到霍從雨的厭惡和敵意也不多理會。
“小師兄,這下不用劃名字了!”林鶴歸跟宋時咬耳朵。
宋時面色不變,眼含笑意:“恭喜鶴歸。”
廣場上各家修士閑聊讨論着,有的不時往前列的榜首三人看,猜他們會怎麼選獎物。
誰也不知道蘭華芥子境中究竟有多少珍品。
無論衆人如何想法,巳時已至,司禮現身人前。
竟是祝東風。
一時驚呼聲不絕于耳。
林鶴歸反應快,迅速壓下心中驚訝行禮作揖。
祝東風身量勻稱,今日一身華服,白緞金紋,廣袖飄逸,衣擺下露着一截金绔,可謂醉玉頹山之姿。
林鶴歸偷偷瞄了眼祝東風,又低眼看向身後人群中的祝爾,心道:真不愧是父子。
祝爾眉眼和祝東風很像,林鶴歸已經能看到祝爾長開後會是什麼倜傥模樣——前提是他不開口。
祝東風輕咳兩聲開始他的講話,語氣溫和平穩,該祝賀的祝賀,該勉勵的勉勵,該感謝的感謝,暗中給萬靈宗的靈器打了個廣告,末了向九昭城主此次邀請緻以誠摯的敬意。
九昭城主江照流早早站在一旁,帶着笑接過話茬。
江城主膚色古銅,五官肅正,左眉骨靠尾處有道斜長疤劃斷了左眉;他手掌寬厚,大約三四十歲,有着典型九海沿岸口音。
江照流謝過祝宗主為封榜禮的開場,代九昭城與蘭華大比發言後再次宣讀此次前三的名字。
林鶴歸等人應聲上前。
江照流為三人頒發相應的玉魚牌。
頭名的錾金玉魚牌既是榮譽,也是進蘭華芥子境自行拿取心儀獎物的通行符。亞魁與季魁的獎物則由九昭城處提供幾個選項,直接頒發。
宋時出人意料地選擇了一件高階護體靈器,霍從雨則選了萬靈宗免費陣紋篆刻一次。
祝東風笑容和煦,十分滿意。
接下來該到榜首領獎了。
江照流引林鶴歸站到蘭華冊前,鼓勵似的拍拍肩,示意他可以進芥子境了。
林鶴歸面不改色地點頭,腰間玉牌與蘭華冊呼應幾閃,身影便消失在衆人面前。
進芥子境後,林鶴歸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冊懸浮着的卷軸,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探詢。
江城主拍肩時傳音入密對他說了句話。
“林生,日後代我向仰劍君道恩緻歉。”
這話内涵挺豐富。
所以這江城主知道自己跟師尊的關系,跟師尊有過接觸但關系并不密切,又或是不便出面,以至于道恩這種重要的事宜需要通過自己來轉達,還既要道恩又要緻歉。
他聽朝聞道提起過一嘴江照流。這位正值壯年的江城主跟文懿一樣是散修,十幾二十歲才入道,屬于後天成材。前些年在玄淵挂了個客卿,混得還不錯,最後自請外派到九昭城來。
但目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該先去找劍。
林鶴歸暫時将這些事情放諸腦後,擡步往芥子境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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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華芥子境與芝蘭試那時的芥子境截然不同,四下安靜,遠遠矗着四扇隔扇朱門。
魚符輕輕閃着微光,林鶴歸在水波似的月白中往前走,在四扇門前站定打量。
四扇門形制一模一樣,門楣上挂着木牌以作區分。
木牌黑漆金字,題字走筆潇灑。林鶴歸将四面牌匾都欣賞了一遍,才伸手推開了寫着“器閣”的門。
門後是間一眼望不見邊的靈器庫。
林鶴歸跨過門檻,隻見面前左右豎着排排六棱高幾,靈器就橫陳空懸其上。高幾彼此相隔一丈,有刀槍劍戟棍棒等武器,也有木質珠串、镯子、錦緞等防禦靈器,整整齊齊鋪開在林鶴歸眼前。
無數靈器任君挑選。
光是林鶴歸目光所見就有好幾把品質上乘的靈劍。哪怕這些劍沒跟林鶴歸産生共鳴,林鶴歸目光還是不□□連其上。
林鶴歸心頭後知後覺湧上幾分激動。
面對這些還不激動的不是劍修。
林鶴歸深吸一口氣,掐了個訣讓自己定神。
他隐有預感,自己能在這裡找到本命劍。
那麼該往哪個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