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懷微身形在夕陽中看不見了,林鶴歸才回身往城裡走。
正好這玢城地處三郡交界,林鶴歸打算在玢城留個幾天補充些消息。他這般周遊各郡還是得多關注些江湖事,以免跟個閉關十餘年的修士剛出洞府一樣,搞不清各方關系。
聽來的東西有用最好;若是無用,那便當了轶聞趣事給他下酒。
林鶴歸目标明确,撿人少的裡弄走,三兩下拐往玢城最大的酒樓去了。
還沒到地方,林鶴歸就遠遠看見了那間“金樽玉液賞四季,雕梁畫棟迎八方”的攬月樓。
其實用“一間”來稱呼攬月樓并不是很妥帖。
攬月樓最為人所知的便是其五座主樓*——朔月樓、西弦樓、望月樓、東弦樓、晦月樓。這五樓生生刮了玢城中心近二十畝地,在地比人貴的玢城稱得上是一等一的豪奢,叫南來北往的行人都為之咋舌。攬月樓的老闆還頗有些巧思,這數棟分布較為錯落,又有三層高,便在各樓間架了飛廊,将這五樓一氣打通,以便客人和侍仆來回走動,或倚在廊上賞樓外的清風明月、曲徑池塘。
這會兒日輪剛下山頭,天才擦黑,攬月樓就已層層點起蓮燈,燭火通明,亮過天色。
林鶴歸仰頭一看,歡門*上挂着“攬月樓”的匾,幾個字疏朗俊逸,瞧落款竟還是哪個皇親的墨寶。
不知這老闆是何方人氏,真有些背景。林鶴歸收回視線,擡步進了攬月樓。
一進去便有侍娘迎上來,輕聲細語問林鶴歸,是要“舉箸、傾杯還是消閑”。
這也有講究:攬月樓歡門朝南,舉箸在距歡門較近、遙相對立的朔月樓和晦月樓,意為“朔晦之間三十日,在世日日有好食”;傾杯在朔月、晦月兩樓北側的西弦樓和東弦樓,意為“笑看西弦東弦月,圓缺有時須盡歡”;消閑則在四樓簇擁的望月樓,意為“玉輪有滿,樂舞無缺”。若有樂師在望月樓頂的意滿閣裡奏笙箫,則五樓皆聞絲竹聲,隐隐綽綽,更是撩人。
林鶴歸早聽聞攬月樓兩道招牌——剔縷雞*和醉釀鲈,便讓侍娘帶他去了朔月樓。
這會兒正是晚食的時候,朔月樓散座已幾乎瞧不見空桌。
不過林鶴歸也不準備在中堂擠着。
他依舊上了二樓,不過沒要雅間,選了張靠牆但也看得見樓下散座的桌位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