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
折桂園席間,元青争的位置比較靠後,盛舒宇坐她旁邊,皇帝坐上首尊位,太子坐大堂左首,另一邊的對應首位是江相。
大廳中央,江轍在向皇帝阿谀奉承:“陛下,今年圍場休養的極好,圍應府風調雨順,臣以為都是陛下治理得當,大梁一定能更加繁榮!”
皇帝聽得很滿意,因為江相不可能這麼對他,可是江家兒郎得這麼對他:“開席吧。”
歌舞酒菜俱出,這筵席就算開場了,元青争膳桌上擺着幾道菜,她無趣的吃着,覺得味道也就一般。
可每逢宴席,菜品都是一道一道上的,她這會兒的膳桌,卻同時上了兩道,多出來的那道,是六個小小菜團,盛在精緻的小玉盤裡。
元青争定眼覺得新奇,往盛舒宇的方向張望一眼,發現他并沒有這道菜。
單我一人有?
雖然小菜團碧綠誘人,但她不敢吃。
因為她在上林苑沒并沒有熟識的人,誰會給她加這麼一道菜?
等到傳菜宮女再上來,元青争驚詫:“榆錢?”
榆錢差事在身,給她上過菜後微笑離開,元青争才對這個小菜團放了心,捏起筷子。
入口,鹹香爆汁,沒忍住一掃而光。
而後面元青争的菜,全都是榆錢上的,也真難為榆錢精心算好位置,每次都可以到她的這張膳桌來。
宴席進行到一半,元青争已吃了個十成飽,她想要去謝謝這菜團之誼,遂起身離席去尋榆錢。
官員仆從們都被安排在另一間屋中進餐,元青争沒去叫落籽,七拐八拐的終于找到上林苑的司膳坊:“榆錢姑娘,原來你也來上林苑了。”
榆錢尚還在默默數位置,恍然聽得這一聲,險些以為聽錯了:“榆錢參見小侯爺。”
元青争自認為與她相熟,擡手指了個方向示意借一步:“榆錢可是春天才能有的,那菜團子是怎麼回事?”
榆錢面頰有些紅:“我午膳後出去了一趟,去問外面的人,家裡有沒有腌制好的榆錢有剩,買了些回來,又怕整個菜團都用這不對季節的東西會太鹹,所以又加了一些别的菜葉。”
“所以那幾個溫軟爆汁小菜團是你做的?裡面竟還是兩種菜,我都沒有吃出來。”
榆錢點了點頭。
元青争緻謝:“榆錢姑娘心靈手巧,那菜團做的頗合我胃口,此番特地來向榆錢姑娘道謝,請姑娘受我一揖。”
榆錢的臉已然紅透,但她隐在暗影之中,元青争沒有發現:“小侯爺不必如此,我,我自己願意這樣做的,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當差了,小侯爺再見。”
元青争沒讓她走,展臂攔住她的去路,裝得開朗:“榆錢姑娘,我已行過冠禮,表字懷媚,胸懷的懷,明媚的媚,你以後不要叫我小侯爺了,私下叫我懷媚吧。”
若宮裡能有個自己人,以後說不定可以用得上,這榆錢腦筋轉得快,是個好人選。
榆錢低着頭:“這怎麼好?您行過冠禮,再等行過承爵儀式就是侯爺了,我一個宮女,怎麼敢喊您的表字?”
元青争以退為進:“原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私以為經曆宮中一事,你我也當是朋友才對,可你卻連我表字都不願叫上一叫。
既如此,姑娘到農戶那裡買腌榆錢花了多少銀子,我給你吧,畢竟無功不受祿,也不是好朋友。”
榆錢低眉一笑:“懷媚郎君不用激我,您隻要不在意,我喊就是了。”
“哈哈,既然你都喊我懷媚了,那證明你我乃平輩相交,”元青争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塞入榆錢掌心,“這一小錠銀子,就算我買了你的菜團,不可以不收,不收的話,我就再也不當你是我朋友了。”
“……懷媚郎君,您可真是個好人。”
“我非常願意在你面前做好人。”元青争很受用,“好了,你回去吧,記得以後私下喊我懷媚。”
榆錢“嗯”一聲,垂首快步走回司膳坊。
元青争曬着牙,也轉身欲往回走,可還沒行幾步,便發現前面轉角處有半個人影。
她心下一沉,準備換條路。
“元懷媚!”
是太子的聲音。
這下不能裝沒看見了。
元青争避他不及,舉好官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離席至此,所為何來?”
太子也覺得自己這行為不太合适,但他忍不住。
咬緊後槽牙,他拉上元青争的手,輕車熟路的将人拐進一處小屋,關上門後惡狠狠的問:“元懷媚,你知不知道你是誰的人?!你怎麼敢到處拈花惹草?”
元青争覺得無妄之災,幾根手骨隐隐作痛:“殿下吃酒吃糊塗了吧?臣怎麼拈花惹草了?”
太子面色不虞,語氣十分不善:“都舞到孤面前了你還能繼續裝?元懷媚,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又把孤當成了什麼?!”
“你……”元青争險些閃了舌頭,有些無語,“殿下,您無非就是從小想象我不恭順,從而想讓我在您手底下乖乖做事而已,這完全不是喜歡。
臣也早就表過忠心,願以微鄙之力為君效忠,所以臣把殿下當作以後的君,願拼這一身血肉,助您啟盛世,臣說的夠明白嗎?”
太子情緒平複些許:“孤是你的君,你當然要對孤效忠,但同時你也得愛慕孤、順從孤,不得到處招惹花花草草。”
“……”元青争控制着自己不扇他一巴掌,“殿下,愛慕不是要求來的,愛慕是自發的,這道理很淺顯吧?再說臣受諸君擡舉,稱一聲小侯爺,就算有些花花草草,也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