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晖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側臉被台燈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她的長發散落在文件上,右手還握着一支筆,左手邊放着半杯已經涼了的咖啡。電腦屏幕亮着,顯示着一份名為《特困生補助審批流程》的文檔。
墨杉的目光落在洛晖的左手腕上——那裡戴着一塊老式運動手表,表帶已經磨損,與她的身份極不相稱。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洛晖均勻的呼吸聲和電腦風扇的輕微嗡鳴。墨杉從未見過這樣的洛晖——毫無防備,甚至有些脆弱。白天那個高不可攀的學生會主席,此刻像個疲憊的普通女孩一樣沉睡。
墨杉悄悄走進房間,脫下自己的外套,皺眉盯着外套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再輕輕披在洛晖肩上。她的目光掃過桌面,發現一張被咖啡杯壓着的紙條:【校長:墨杉的寄宿費已從校友基金支出,不必告知本人。——l】
字迹工整利落,是洛晖一貫的風格。墨杉咬住下唇,胸口泛起一陣酸澀的暖意。她轉身想走,卻踢到了桌下的一個紙袋——裡面裝着一雙嶄新的籃球鞋,尺碼正是她的。
鞋盒上貼着一張便利貼:【月考後一起打球?】
墨杉捂住嘴,怕自己發出聲音吵醒洛晖。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活動室,關上門時"咔嗒"一聲輕響,洛晖似乎動了動,但沒有醒來。
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墨杉靠在牆上,心跳快得像是剛跑完一千米。她想起樹下盒子裡的膝蓋藥膏,想起洛晖筆記本裡的話,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份補助審批……
原來洛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她、幫助她,笨拙卻真誠。
墨杉回到梧桐樹下,那個白盒子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裡。
這次,她小心地抱起它,像捧着一個易碎的夢境。月光下,她翻開筆記本的最後一頁,空白處畫着兩個女孩打球的簡筆畫,旁邊寫着一行小字:
【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像媽媽和我那樣一起打球。】
墨杉合上筆記本,将它放回盒子,卻把照片留了下來。她将照片小心地夾進手機殼裡,然後抱着盒子向宿舍走去。
走到半路,她突然改變方向,朝體育館走去。深夜的體育館鎖了門,但墨杉知道後門的備用鑰匙藏在消防栓後面——這是她前幾天偶然發現的。
空蕩蕩的球場在月光下呈現出銀灰色。墨杉放下盒子,拿起一個被人遺忘在角落的籃球。運球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她走到三分線外,擺出最标準的姿勢——
球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空心入網。
墨杉站在原地,看着籃球滾遠。她想起照片上洛晖母親投籃的姿勢,想起洛晖教她時說的"手腕要柔",想起今天在活動室看到的那個疲憊睡去的女孩……
手機震動起來,是洛晖發來的短信:【你來過?】
墨杉看着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過了很久,她回複:【嗯。明天體育館見?】
發完這條消息,墨杉撿起籃球,又投了一個三分。這次球在籃筐上轉了兩圈才進,不像剛才那麼完美,但足夠了。
就像她和洛晖之間,不完美,但也許正好的開始。
手機再次亮起:【六點半,别遲到。】
簡短如常,但墨杉仿佛能看到洛晖發這條消息時微微上揚的嘴角。她抱起盒子走出體育館,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但不再孤單。
回到宿舍,墨杉将白盒子小心地塞進衣櫃最裡層。她躺在床上,手機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臉——那張偷來的照片上,洛晖的母親正對着她微笑,笑容裡有洛晖從未展現過的溫暖。
墨杉輕輕摸了摸照片中人的臉。
那絲熟悉感再次湧上心頭。
窗外,一片梧桐葉飄落,月光依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