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在墨杉手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她站在宿舍樓下的梧桐樹旁，月光将樹葉的影子投在她身上，如同無數細小的傷痕。

那個盒子還在。

墨杉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紙盒表面。這是一個普通的白色禮盒，系着深藍色絲帶，盒子上還殘留着洛晖身上那股雪松香氣，混合着夜露的潮濕。便簽上銀色的字翩若驚鴻:shan

"這不是給我的。"這是給我的嗎?

墨杉自言自語，卻還是解開了絲帶。

盒子裡整齊地擺放着三樣東西：一管進口膝蓋凝膠貼、一本皮質筆記本和一張照片。墨杉先拿起照片——上面是一個年輕女子在籃球場上躍起投籃的瞬間。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穿着複古的運動服，眉眼與洛晖有七分相似，但笑容明媚如陽光，與洛晖的冷峻截然不同。

照片背面寫着：【小晖五歲生日，媽媽教你第一個三分】。

墨杉的手指微微發抖。她放下照片，翻開那本筆記本。前幾頁是工整的籃球戰術筆記，但再往後，字迹變得稚嫩起來：

【今天媽媽走了100天。我投了100個球，進了21個。她說要進30個才能吃冰淇淋...】

【膝蓋又疼了。爸爸說不要再打球，但我想媽媽會失望...】

【新媽媽很好，給我買了新球鞋。但她說"小晖"時沒有媽媽的味道...】

最後幾頁寫着最近的日期，内容讓墨杉呼吸一滞：

【今天遇到一個女孩，投籃姿勢像極了媽媽。但她眼裡有太多憤怒...】

【她手臂上有疤，和我膝蓋上的一樣疼嗎？】

【為什麼幫她？也許因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或者更簡單——不想看到那麼美的投籃被浪費。】

墨杉猛地合上筆記本，胸口劇烈起伏。

心不自覺地跳得很快。

夜風拂過她的臉頰，帶走了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她終于明白洛晖那句"我懂"背後的含義，也明白了為什麼那個高冷如冰的女孩會一次次出現在她最狼狽的時刻。

……

她們都是失去了某種溫暖的人。

墨杉将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卻不知道該不該帶走。這是洛晖的私人記憶，她沒有權利窺探，更沒有權利占有。但就這樣放在這裡，又會被露水打濕..……

就像她自己，總是猶豫何去何從，拼盡一切力氣，始終找不到屬于自己的角落。漸漸地，她學會了僞裝，她想用乖巧說明，其實，她可以不那麼占地方……

一陣風吹開了活動室的窗簾。墨杉擡頭望向三樓那扇亮着燈的窗戶，隐約看到一個人影伏在桌上。

洛晖還在那裡。

墨杉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鑰匙在手心發燙，仿佛在催促她做出決定。最終，她将盒子重新系好，輕輕放在樹下顯眼的位置，然後向教學樓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墨杉不确定自己為什麼要去活動室，也不知道見到洛晖要說什麼。

道歉？感謝？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活動室的門虛掩着，一線暖黃的燈光漏在走廊的地毯上。墨杉屏住呼吸，輕輕推開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