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妍姐,你覺得呢?”四姨忽然看向林慧妍。
林慧妍把水果盤放到茶幾上,語氣不鹹不淡地道:“他的事他自己有分寸。”
“哎呀,年輕人有時候就是太軸,不點撥不行。”三嬸還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大門“咔哒”一聲開了。
時嶼換了鞋走進來,手上還提着從超市買回的幾瓶飲料。他走得不緊不慢,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聽見了什麼,又像什麼都沒聽見。
“外面冷吧?”林慧妍接過他手裡的袋子。
“還好。”他看了眼客廳那頭,點了下頭算作招呼,然後道:“我出去一下,晚上吃飯前回來。”
“又出去?”三嬸忍不住問,“初二親戚都在呢,你這也太不懂事了。”
他停了一下,聲音不高:“我約了人。”
“男的女的?”四姨下意識問。
“女的。”他說完,拿起外套,動作利落,“朋友。”
說完就出門了,沒留給她們更多話頭。
門關上的那一刻,幾位姨嬸面面相觑,一時沒再說話。
林慧妍坐回沙發上,輕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你們說的‘朋友’,他早就有了。”
三點剛過,時嶼的車穩穩停在老小區門口。
懷念穿着一件淺色大衣,圍着灰藍色圍巾,從台階上走下來。手裡還拎着一杯剛買的熱飲,看到他車窗降下來,朝他揚了揚杯子。
時嶼推開副駕門:“天冷還喝冰的?”
“熱的。”懷念坐進車裡,把手套摘下扔進口袋,順手把杯子塞他手裡,“你試試,姜棗奶,好喝。”
他接過來嘗了一口,微微點頭:“挺甜。”
紅燈的時候,他轉頭看她,懷念正低頭扣安全帶,發絲垂在側臉,擋住了眼神。
他伸手替她撥開頭發,動作很輕,卻很自然。
她擡起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但眼裡有一絲笑意,像是對這個動作早已習慣。
車内靜了幾秒,她忽然問:“你選了什麼電影?”
時嶼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淡聲回她:“你先别問,看了再說。”
“怕我不喜歡?”
“不。隻是想看你第一反應。”
她輕哼一聲,也沒再問,把手搭在窗沿,靜靜看着窗外的行人和燈籠。
一路無話,但沉默裡藏着一種默契——像是他們早已習慣并喜歡這樣的安靜,并不需要用太多話去填補距離。
到了電影院,時嶼側身替她解開安全帶,指尖掃過她的肩膀,眼神平靜卻溫熱:“走吧。”
懷念點點頭,把那杯奶飲塞回他手裡:“你幫我拿,我要騰手裝爆米花。”
他低笑:“早就知道你要買。”
兩人并肩走入影院,像所有情侶那樣,靠得不遠不近,卻在目光交彙時,彼此都知道——這段關系,是認真的。
影院裡燈光漸暗,銀幕亮起片頭,觀衆席陸續安靜下來。
懷念抱着一桶爆米花坐在時嶼右邊,左手正往嘴裡塞第二顆,餘光瞥到他側過頭看她,偏頭問了句:“你是不是故意選了這部?”
“怎麼?”他語氣平穩,“不喜歡?”
她看着屏幕上出現的片名,笑了一下:“懸疑類。你就不怕我半夜夢到吓醒你?”
“那我更得選了。”他靠在椅背上,聲音不高,“這樣你就不會自己一個人睡。”
懷念咬着爆米花,笑意藏不住。電影院光線昏暗,他的側臉隻留下一道輪廓線,薄唇彎得不明顯,卻讓她心口軟了一下。
電影開始後,他們都沒再說話。
中途有一段情節氣氛壓抑,畫面裡下着雨,主人公一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懷念咬着下唇,緊了緊手裡的紙桶。
一隻手忽然覆上來,指節修長溫熱,扣住她手背。她愣了一下,沒轉頭,隻是輕輕回握住了。
像是在确認他還在,也像是本能依賴。
整場電影裡,他們都沒再多動作,但那隻交握的手一直沒松開。
影片結束,燈光重新亮起時,懷念睫毛輕顫,慢慢放開他的手,偏頭問:“你猜我哭了沒有?”
“你哭了我就要帶你去吃冰激淩。”他站起身,把她的大衣搭上肩,“但你好像挺堅強。”
“我一直都挺堅強。”她說完,自己也愣了下,像是沒想到這句話會從自己嘴裡說出來。
時嶼看着她,目光沉定,不笑:“我知道。”
走出影院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廣場上還有人在放煙花,遠處亮起一簇一簇的光。
懷念側過頭,看着他耳側反光的那一瞬,輕聲問:“你是不是早就打算今天約我出來?”
時嶼頓了一下:“是。”
“理由呢?”
他沒有立刻回答,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走了兩步,才低聲道:“隻是,想見你。”
懷念沒說話,隻是腳步輕快了些,一起走進街邊還未打烊的甜品店。
她點了杯熱奶茶,又特意加了一份冰激淩,遞到他面前:“給你,請我吃冰。”
時嶼低笑出聲,接過杯子:“那我以後是不是得多吓你幾次?”
“你敢試試。”
他們對視了一眼,笑了。
——是戀人,是夜晚,也是比過去更清澈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