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他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朝她擠了擠眼,“但你不同啊,咱們算是……住過同一家醫院,有生死之交。”
“是你陪我住的。”懷念笑着糾正,“我當時甚至不知道你是誰。”
喻言一副受傷表情,“說得我好慘。”
謝淮初擡眼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淡:“你住院期間整天打遊戲,最勤快的事就是找醫院小賣部買辣條。”
喻言不服:“我起碼帶她偷偷點過兩次夜宵,這份情義夠深了吧?”
懷念輕笑:“我還記得你在我床邊教我怎麼玩消消樂。”
喻言一拍手,“看吧,她記得我!哪像你,一來就一臉嚴肅,搞得像在審問病人。”
謝淮初懶得搭理他,隻是倒了杯茶遞給懷念:“你能恢複得這麼快,是你自己的努力。”
“但我知道那段時間如果沒有你們,我可能不會開口說話。”懷念聲音輕了些,卻清晰而堅定,“我媽找你們來,其實是個賭,她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也不知道我會不會接受。但你們來了,還一直留下來……謝謝。”
屋子一時沉靜下來。
喻言揉了揉鼻子,佯裝嫌棄:“怎麼又說感謝,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懷念笑了笑,眼裡卻帶着認真:“不是客氣,是實話。”
謝淮初擡頭看着她,眼神緩了幾分,像是認可,也像是理解。
喻言趕緊打圓場:“行行行,說得我都快感動了,快上菜吧,再不吃我怕我要哭了。”
懷念被他逗笑了,氣氛也随之重新輕松起來。
熱騰騰的菜一道接一道端上來,香味在空氣裡炸開,辣椒和花椒的香氣夾着熱油氣息,瞬間驅散了外面的冬日寒意。
三人舉杯,沒有過分煽情的祝詞,懷念隻是說了一句:“謝謝你們曾經陪我,也歡迎我們之後并肩。”
喻言跟着舉杯:“合作愉快。”
謝淮初輕輕碰了下杯:“慢慢來,不急。”
飯桌上的話題很快從項目、同事八卦聊到新年計劃。
飯局散場時,街道邊的煙花已經停了,隻剩下零星幾簇還在夜空中暈着淡色的光暈。
喻言看了看表,打了個哈欠:“回去早點休息吧,明天最後一天,我打算摸魚混過去。”
懷念笑着應了聲:“謝謝你們今晚過來。”
謝淮初隻是“嗯”了一聲,把外套扣好,替她擋了下風:“路上注意安全。”
喻言揮手:“回見,新年快樂,提前的。”
幾人告别,懷念步行回到公寓樓下時,時嶼的車已經停在那裡。車燈熄着,副駕駛的窗微微落下一道縫,裡面隐約傳來狗狗打哈欠的聲音。
她推門上車,剛一坐穩,就聽見後座傳來饅頭的輕哼和蛋撻的小爪刨座椅的聲音。
時嶼看她一眼:“飯好吃嗎?”
“很好。”她笑了笑,“我們還一起看了煙花。”
“他們應該很照顧你。”他說,“蛋撻今天在家一直趴門口,好像知道你晚上會回來。”
後座的蛋撻這時湊到她肩邊,舔了舔她的外套領子,又哼了一聲。
“喂。”她忍不住笑,“我也沒說不回來啊。”
饅頭也探過頭來,四隻狗眼齊齊盯着她,一副“終于到齊了”的模樣。
時嶼偏過臉看她,語氣輕了些:“走吧,回家。”
車子緩緩駛入冬夜的街道,路邊偶爾還有煙花的餘灰落下,在車窗外劃出一瞬即逝的白光。
她伸手去摸後座的小狗們,眼裡映着一點溫熱的光。
這個冬天,的确不再冷了。
家裡的燈一開,蛋撻就興奮地沖進客廳,在地毯上滾了一圈。饅頭則慢悠悠地踩着步子,巡視般地在沙發和茶幾間轉了一圈,最後趴到了自己平時的墊子上。
懷念換好鞋,脫下外套搭在沙發背上,看着兩隻狗一動一靜,不由得笑了出來。
“它們越來越像家裡的一對老夫老妻了。”她感慨道。
時嶼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了兩罐氣泡水出來,遞給她一罐,“饅頭像你,蛋撻像我。”
懷念接過,偏頭看他一眼,“你哪兒像蛋撻了?”
“都愛撒嬌。”他說得理直氣壯。
懷念一時無言,隻好低頭喝水掩飾笑意。
蛋撻玩了一會兒就趴回沙發,饅頭則跳上來,在懷念腿邊團成一團,蹭了蹭她的手背。
“我發現它越來越黏人了。”懷念撫了撫饅頭的耳朵。
“它是習慣了你。”
電視開着,畫面裡是一檔慢節奏的旅行綜藝,鏡頭在雪山間緩緩推進,配着低緩的音樂。時嶼靠坐在一邊,懷念抱着饅頭,倆人偶爾說幾句話,但更多時候隻是安靜地坐着。
“小時候我特别喜歡冬天。”她忽然開口,“覺得下雪、圍爐、放假,都跟童話故事似的。”
“現在呢?”
她輕輕吸了口氣,聲音慢下來,“現在也不讨厭了。”
時嶼看着她,什麼都沒說,隻是伸出手,很自然地把她摟近了一點。
懷念沒有動,也沒有抗拒。
蛋撻在地毯上翻了個身,爪子蹬了蹬,嘴裡發出夢話一樣的嗚咽聲。饅頭懶懶地換了個方向,腦袋順勢靠在了她腿上。
窗外風聲淡了,城市的夜被一點點包裹成安靜的輪廓。
她靠着他肩,眼神落在電視上的雪景裡,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