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我們分手,是因為我想創業,而你想過日子。”
她看着他,眼神平靜,“聽起來,我挺自私的。”
時嶼看着她,沒有立即回應,像是在确認她說這句話時眼底的情緒,然後才緩緩開口:“不是自私。你有你想要的生活方式。”
“可是那不包括你。”她語氣沒有起伏,隻是說出事實。
她低頭輕笑了一下,笑容淺淡,卻有一點苦澀,很坦然:“聽起來,我挺渣的。”
時嶼目光微動,終于低聲道:“不是渣。隻是你……很清醒。”
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空氣仿佛一瞬靜下來。
懷念擡起頭,緩緩看向他,目光濕潤卻不逃避,像玻璃窗後的雨——模糊、潮濕,卻清晰地映着他的輪廓。
“那我現在問你一句話。”她聲音輕得像一根線,緩慢地牽過來。
時嶼眼睫微動,“嗯?”他聲音也低了些。
懷念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們可以再談一次戀愛。”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依舊不閃躲,“如果你不喜歡了,那就當那個晚上什麼都沒發生,各自都忘了。”
她輕輕吸了口氣,像是終于決定放下一種防備:“但如果我們真的重新開始……有一天我恢複了記憶,那天就是我們分手的日子。也當作是我欠你的,用現在的我,補給你。”
說完這句話,她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安靜地看着他,等他回答。
饅頭依舊靜靜地伏在她腿邊,像是也在聽。
時嶼沒有馬上說話。
他看着她,沉默像是從他身上蔓延開來,連空氣都被拉長了。
懷念沒有催他,隻是垂着眼睫,像在等什麼不可預知的審判。
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聲音低啞而穩:
“我不是沒想過——重新開始。”
他看着她,眼神落在她眼底的水光上,一字一頓:
“我隻是想,如果我們再來一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樣分開。”
懷念擡眼,他繼續說:
“你說要用現在的你來補償我……可我不要補償。”
他緩緩吐出一句:
“我要的是你,不管記得還是不記得的你。”
他語氣很輕,卻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我不想你是因為覺得虧欠,才再來找我。”
停了一下,他眼神微動:“但如果你現在願意……那我也不想再錯過一次。”
懷念靜靜地看着他,眼眶沒有紅,也沒有掉淚,隻是那一瞬間,連呼吸都輕了下來。
屋内一時無聲,仿佛連饅頭也察覺到什麼,悄悄把頭搭在她腳背上。
她沒急着回應,像是在确認自己聽清了每一個字。指尖輕輕摩挲着沙發的布料,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你知道嗎……其實我挺怕的。”
她擡頭,眼裡有一點近乎脆弱的坦白:“我怕我還是記不起以前的事,怕我再一次做錯選擇,也怕我會傷到你。”
時嶼沒有說話,隻是把手伸過去,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她放在膝上的手背。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卻多了一層堅定:
“那我們就慢慢來。”
懷念怔了一下。
“記不起沒關系,”他說,“就當重新認識一次。你會發現,其實我還挺不錯的。”
他難得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眼神卻不曾移開她的臉。
“而且這次,不管你走得多遠,我都不會放你一個人走了。”
她低低地笑了一聲,像是被這句話緩解了某種緊繃的情緒。
“那我得好好看看。”她說,“看看這個‘還挺不錯’的人,到底哪裡好。”
時嶼也笑了,很輕,但眼底的光很深。
饅頭像是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忽然打了個滾,腦袋往她懷裡蹭了蹭。
懷念低頭揉了揉狗頭,聲音慢下來,柔軟下來。
“時嶼。”
“嗯?”
“這次……我們試試看,走得遠一點。”
時嶼沒有再回答,隻是擡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指縫間扣緊,像是默認了,又像是約定了什麼。
窗外風還在吹,城市的夜已深。
但這間屋子裡,兩個人之間,開始一點一點,重新亮起來了。
沉默中,兩人都沒有松開彼此的手。可過了幾秒,懷念還是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指尖,動作不重,卻帶着一絲克制。
她低頭笑了一下,語氣輕柔:“今天先到這兒吧。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
時嶼愣了一下,很快點頭:“好。”
她起身走到玄關,替他拿了鞋。
他換鞋的動作有些慢,像是不舍,又像是認真對待每一步分别。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你現在用的新号碼?”
“嗯,”她點點頭,“車禍之後換的,密碼都忘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停頓了一下:“那……我可以要一下嗎?”
懷念沒說話,隻是走回客廳拿了手機,點開通訊錄界面遞給他:“你自己輸。”
時嶼接過來,輸好号碼,又補了一句:“你也加我一下。”
她接過手機,掃了他一眼:“你備注什麼?”
“就叫時嶼。”他笑了笑,“重新認識的話,其他的還不急。”
懷念看着他的名字出現在通訊錄裡,點了保存,沒再說什麼。
門打開時,風輕輕吹進來,夜色也冷靜下來。
他站在門邊,看了她一眼:“那我走了。”
“嗯,”她靠在門邊,聲音輕得像風,“晚安。”
“晚安。”
門緩緩合上。她沒有立刻轉身,隻是站着,安靜地看着門。
直到手機震動了一下——
【時嶼】:我不太會追人,但你要等等我。
她看着那行字,沒動,也沒笑,隻是把手機握緊了些。
仿佛那句話,把她從深夜裡輕輕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