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她會在白璟市找到答案嗎?”喻言忍不住問道。
謝淮初微微擡頭,看着遠處的夜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希望她能找到答案。也許隻有在面對時嶼,面對他們的過去時,她才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隻是,不管結局如何,我們都得尊重她的決定。”
喻言點點頭,眼神中透着一絲憂慮:“她能放下嗎?我怕她到最後,還是會回到過去,重蹈覆轍。”
謝淮初看着喻言,眼神堅定:“無論她怎麼選擇,我們都要站在她這一邊,給她支持和陪伴。感情的事,隻有她自己才能做出答案。”
空氣安靜下來,兩人相對無言,隻能通過眼神傳達出對懷念的關心與期待。
時嶼坐在昏暗的客廳裡,夜色從落地窗外緩緩滲透進來,悄無聲息。他低頭,将那枚陳舊卻完好無損的戒指從抽屜最深處取出來。三年未碰,它卻一如記憶中那般安靜,仿佛在等一個不再到來的時刻。
他緩緩地坐下,指腹反複摩挲着那圈銀白,像是在觸碰一段早已褪色的過往。沒有言語,記憶卻從他的腦海中浮出,清晰得像昨日重演。
那天是晴天,悉尼的陽光清透柔軟。他們早起,一如往常穿衣洗漱,沒有任何特别的安排,沒有突兀的情緒波動。仿佛隻是另一個清晨,隻是這一次,告别藏在了日常的每一個細節裡。沒有誰哭,也沒有誰笑。隻是安靜。安靜到像不曾有過感情波瀾的兩人。
他們一起出了門,步行去機場。他偶爾看她一眼,卻始終沒問她在想什麼。他明白,問了也沒用。他們心照不宣地,将所有沒說出口的情緒,藏在步伐之間。
直到登機口前,他終于抱了她一下。
那一瞬,他幾乎松不開手。
聲音悶在她耳邊,他輕聲說:“我們沒有失敗,懷念。我們隻是走到了不同的岔路口。”
他清楚,那不是一個安慰的告别,而是一種盡力保全體面的、沒有眼淚的終點。
她點頭,眼淚卻已經含在眼裡,倔強得像極了那個一直在他身邊獨立堅強的女孩。她說:“我知道。”
時嶼想,那句“我知道”裡藏着太多他們來不及說清的東西。她知道他愛她,也知道他沒有錯;她知道自己無法妥協,也知道這一别,也許就是永遠。
他沒有回頭走過去再抱她一次。因為他說過,不等她。也真的怕,如果再靠近,就再也走不動。
而現在,三年後,他一個人坐在公寓的沙發上,指尖繞着那枚從未送出的戒指。它曾在他的口袋裡、抽屜裡、行李箱裡,和他一起橫跨半個地球,卻從沒等來它真正屬于的那一刻。
他閉上眼,再次聽到她在機場那句帶着哽咽的“我知道”。
是的,他們沒有失敗。
隻是走到了不同的岔路口——
而他,還站在原地,從未真正離開過。
時嶼睜開眼,指尖還扣着那枚戒指,掌心發燙,心卻像一整晚都未曾真正回溫。
三年過去,他并沒有像自己當初說的那樣“不會等”。他沒有守在原地等一個沒有承諾的人,但他也從未真正離開那段感情。他照常工作、吃飯、社交,仿佛一切都恢複如常。可隻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夜深人靜,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個名字,始終是她。
懷念。
那個用盡溫柔說“我愛你”,卻又不肯跟他一起回國的女孩。
他一直以為,這段關系,早已封存在過去某個角落,像老舊的文件,不再随手翻閱。直到那天,他在“他們的故事”瑞禾的會議室,再次看見她。
她就那樣走過,臉朝着陽光,安安靜靜地從他面前路過。
他認出她的那一秒,幾乎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可她看向他的眼神,卻是陌生。真的,陌生到毫無破綻。
後來他才知道,懷念出車禍了,失憶了,甚至連他們曾經深愛過彼此這件事都不記得。
時嶼望着手中的戒指,呼吸慢慢變得沉重。
他曾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也許她會故作淡然,也許會落淚,會猶豫,甚至會在機場奔向他——可他從未想過,真正見面時,她居然連最基本的熟悉都沒有。
像一場已經寫完結局的小說,突然撕去所有前情,變成了另一本書。
但他偏偏忘不了她。
不是忘不了她長什麼樣,笑起來眼睛彎彎;而是忘不了她站在夜晚的廣場上說:“我隻是不想用你準備好的一整個未來,來填補我還沒準備好的自己。”
他忽然笑了笑,低頭重新将戒指放進盒子裡,蓋上,收回抽屜。
“懷念,你現在還記得自己想要什麼樣的未來了嗎?”
他喃喃。
又像是在問自己。
窗外城市燈光稀稀落落,時間悄然向前。
三年後的此刻,他早已不是那個對未來充滿笃定的年輕人。他也有了猶豫,也學會了放棄,甚至學會了在心裡悄悄接受一個事實——她也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可如今,她重新出現在他眼前,即使忘了他,時嶼也無法假裝這一切沒發生。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點了根煙,眉眼沉靜。
她可以不記得過去,但他還在現在。
而現在,他會一點一點,讓她重新記得他。
就算結局還是岔路口,也比永遠停在回憶裡,更值得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