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是不是，也在他身邊？”

海風一下安靜了，仿佛連浪聲都輕了幾分。

江昱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眼裡浮出一點沉靜的溫和。

“你一直在。”他說，“那個視頻，是你拍的。他說隻有你在，他才能拍得自然一點。”

懷念垂下眼，睫毛輕輕顫動，嘴角沒有笑，聲音卻更低了些：“可我都忘了。”

“你忘記了，但那段時間對他是真的。”江昱恒說完這句，沒再繼續。

她擡起頭，想再說什麼，卻忽然感到一道視線穿過海風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識望過去——是時嶼，站在那棵老木棧橋邊，正看着她。

他沒有靠近，神情也淡淡的，隻是目光未曾移開，好像在等她開口，又像是在判斷，她到底想不想回到過去。

懷念垂下視線，沒有繼續說話，隻輕輕将手機收好，牽着饅頭的繩子，朝江昱恒微一點頭：“走吧，該回去了。”

他們并肩離開，背影逐漸拉遠。

時嶼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叫住她。

林喬喬站在他旁邊，看了他一眼，又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唇邊浮出一點看不懂的意味。

——懷念記不得的那些，他記得太清楚了。

另一邊，懷念坐在回去的車上，手指輕輕點開那個熟悉又模糊的視頻。

那是黃昏的悉尼，夕陽灑在歌劇院的白色外殼上，時嶼站在階梯中段，穿一件藏藍襯衫。視頻開頭他很認真地讀稿，後來讀着讀着，他忽然停下來，望向鏡頭，輕輕一笑。

那個笑太自然了，不像是面對鏡頭，像是面對某個特别的人。

懷念怔怔地看着屏幕。車内安靜極了，連饅頭的喘息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她喃喃出聲，像是在自語：“那時候，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他？”

身旁的江昱恒側頭看了她一眼，卻沒說話，隻把車窗關了半分，擋下海邊的風。

懷念靠在椅背上，重新閉上眼，手指還握着手機。

她不知道那個笑容背後藏着多少年少的喜歡與忍耐，隻知道，現在的自己，好像已經開始慢慢走近一個早就被遺忘的真相。那是她曾經很深地愛過的人。也是她，曾親手放開的人。

傍晚，項目對接結束後，江昱恒正準備離開，腳步還沒邁出會議室門，時嶼忽然叫住了他。

“你最近常跟她聯系？”

江昱恒回頭，看着他，眨了下眼，“誰？”

“懷念。”

江昱恒輕輕一笑，語氣帶着慣常的調侃：“怎麼，時總也開始八卦了？”

時嶼沒接話，隻是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沒有一絲笑意。

江昱恒伸手把文件往包裡一塞，慢悠悠地說：“也沒什麼特别的事，就偶爾吃個飯，碰個頭……她失憶之後，我當然好奇嘛。”他頓了頓，笑意更濃了幾分，“你前任，老同學，失憶重生之後變得不太一樣，我這不是替你打前站嘛，看她現在還認不認識人、值不值得你心動。”

時嶼抿唇，沒說話。

江昱恒像是覺得不過瘾，又慢悠悠補了一句：“别多想，真沒别的意思。我就是對好兄弟的前任，有那麼點……人之常情的好奇。”

說完他笑着拍了拍時嶼的肩：“放心，我很有分寸。”

他頓了頓，又像順口提起：“她挺聰明的，反應也快，跟我說話很直接。”

然後推門而出，沒再回頭。

會議室一瞬靜下來。

時嶼站在原地，眉目依舊平靜，但指尖卻輕敲在文件邊緣，一下一下，不緊不慢。

他并不真的懷疑江昱恒，可就是有點……不舒服。

她失憶之後變得不一樣了，可那種不一樣，不是變成了陌生人，而是變成了别人會想靠近的人。

而靠近她的人，不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