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獨自坐在瑞禾公司的辦公室裡。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辦公桌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辦公室安靜得有些沉悶,隻有電腦屏幕上跳動的光标和偶爾的鍵盤敲擊聲。他按了按太陽穴,目光不自覺地從文件上移開,陷入了回憶。
三個月前的那個九月下旬,瑞禾與遠舟的項目推進會議準時開始。那時候,他沒有預料到,那個久違的人,會在這樣一個毫無預警的時刻出現在他面前。
懷念。
三年,整整三年,過去的時光像是一場漫長的夢。那時,他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盡管内心的角落總有一塊地方,依然為她留着。自從悉尼的那個雨夜分别後,他們的世界徹底分開。他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從她的生活中走出,但命運偏偏在那個毫無征兆的瞬間讓他們重逢。
他記得那一刻,她站在會議室的門口,淡然地站在那裡,目光冷靜如水,似乎完全沒有認出他。她的發型變化了,氣質也安靜了許多,看起來不再像當初那個熱烈的懷念。她的眼神空洞,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時嶼的心微微一沉,那一刻,他幾乎感覺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被輕輕地撕裂了。她對他——視若無睹。
他不敢相信,懷念居然對他這麼冷漠。
會議開始後,他一邊努力投入到工作中,一邊偷偷觀察她。她坐在那裡,安靜地工作,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動,仿佛完全不記得曾經的那些日子,曾經他們是怎樣一起走過的。
他再也無法集中精力去聽那些會議内容,所有的思緒都被懷念占據了。他一度在心底默默地問自己:她是真的忘了他,還是早已徹底放下了過去?她的冷漠和無視,讓他幾乎無法承受。每當他的視線不自覺地掃向她時,那種陌生的感覺就像一股無形的力量,将他推向更深的迷茫。
但就在會議結束時,時嶼終于起身,緩緩朝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沉重的跨越,每一步都在逼迫自己面對現實。
“懷念。”他叫出了她的名字,語氣低沉,帶着幾分試探和不安。
懷念的手指頓了頓,才慢慢擡起頭。那一瞬間,她的眼神冷靜得近乎冰冷,完全沒有情感波動。她看着他,仿佛她的眼中從未有過他的位置。
“你是……?”她問,聲音平淡,卻帶着一絲陌生。短短幾個字,卻比任何一句“我忘了你”都來得更為殘忍。
那一刻,時嶼的心幾乎沉了下去。她不記得他了。他曾以為無論時光如何流轉,她的名字始終會在他的心裡占據一席之地,然而現在,她的眼裡,那個曾經深愛她的男人,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他不再說話,隻是低下頭,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氣。那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已經徹底被她抛在了過去,而她,早已把他從自己的人生中抹去。
一到周末,懷念就會帶着饅頭到海邊四處走走。海風卷着鹹味撲面而來,陽光灑在沙灘上,腳下的細沙被踩出一道道松軟的腳印。懷念将球遠遠地抛出去,饅頭像離弦的箭一樣奔了出去,興奮地在前方撲騰翻滾。風吹起她的發絲,懷念站在岸邊,手機還停留在播放界面——那條視頻,她剛剛又看了一遍。
視頻中,時嶼站在悉尼歌劇院前,背景是湛藍天空和潔白帆影。他穿着淺色襯衫,語氣沉靜而真誠:“祝你們高考順利。全力以赴,不留遺憾。”
鏡頭穩定流暢,最後,他看向鏡頭,輕輕一笑。
就在那一秒,畫面右下角的玻璃倒影裡,模糊地映出一個身影。
是她。
她認得自己那時候常穿的米色風衣,也認得那天染了一點橘的天光——那是她站在鏡頭後的日子。
胸口像被什麼輕輕壓住,懷念怔怔地看着那幀畫面,一種遙遠卻真實的熟悉感慢慢升起。
“懷念。”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她回頭,是江昱恒。他不知道她剛剛在看什麼,但見她神情微怔,目光裡有未散的恍惚。他在她身旁停下,語氣溫和:“你還好吧?”
她抿唇,輕輕點了點頭。
“剛才……在公司聽他們聊起這個視頻,我回來看了一眼。”她頓了頓,低聲道,“沒想到,我也在裡面。”
江昱恒看着她,不驚訝,也沒追問:“你想起來了?”
“隻是一些模糊的片段。”她笑笑,語氣輕得像風,“可那一幀,我站在鏡頭外,看他笑。那一瞬間,真的很熟悉。”
他們的聲音不高,卻不知何時傳進了不遠處的人耳裡。
時嶼站在十幾步開外,眼神沉着。江昱恒微微側身擋住了海風,也擋住了他的視線,但懷念的神情——那種低頭微笑、認真回憶的神情,他再熟悉不過。
他看着她,眼底有某種情緒翻動。
林喬喬注意到他的目光,順着望去,臉色微變,卻沒說話,隻在心裡緩緩皺起眉頭。
懷念沒有回頭。
她隻是輕聲問江昱恒:“那時候……我應該也在悉尼,對吧?”
“嗯,你在那裡,他才去的。”
“你們都沒告訴我。”她低聲說。
“因為你沒問。”江昱恒的語氣很輕,“我們隻是等你準備好了,才接住你。”
她看着他,眼裡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
她看着江昱恒,眼神有些猶疑,又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低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