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怕你一說出來,就跑了。”他說完這句,又笑了下,“你以前不是最擅長逃跑。”
懷念小聲嘟囔:“那你還表白。”
“因為那天我真的忍不住了。”他語氣輕緩,“忍了很久。”
她悄悄擡頭,看他眼裡藏着的那點認真與心疼,心頭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
于是她伸手抱緊了他,聲音像一滴糖落進水裡:“那你現在……還想追我嗎?”
時嶼輕笑:“你都送上門了,我要是還不追,是不是太不争氣了。”
懷念忍不住笑出聲,整個人都軟下來,像是終于卸下所有僞裝,回到他身邊。
他垂頭吻了吻她額頭,聲音輕輕的:“我現在追你,來得及嗎?”
懷念靠着他,像小聲哼唧,又像在認真回答:“來得及,我回來了。”
這一刻,什麼解釋都不重要了。
他們彼此站在對方心裡,走了很長一段路,終于,在九月末的風裡,重逢。
國慶節第一天的早晨,懷念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機翼和朦胧晨光。
白璟市的航班七點四十起飛,登機的時候天還沒完全亮,連機場都顯得安靜些。
時嶼坐她旁邊,系好安全帶,又低頭檢查手機是否關機。飛機開始滑行時,懷念偏過頭看他一眼,忍不住開口:
“你都沒問我,為什麼選白璟市。”
時嶼看着她,眼神裡像藏着什麼沒說出口的情緒。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等飛機平穩升空後,才緩聲道:
“你選的地方,我就想去。”
懷念沒說話,隻是笑了一下,像是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哄得特别心安。
她轉回頭看向窗外,陽光已經悄悄從天邊升起來了,像是從厚重雲層後探出頭的光,照得半邊天泛着淡金的暖。
耳邊是飛機輕微的轟鳴聲,身邊是時嶼清晰的呼吸。
懷念忽然有點恍惚。
好像回到那個她剛認識他的午後,陽光燦爛、課桌幹淨,他低着頭寫題,她在旁邊偷看他的側臉,不敢靠太近。
那時候的她,完全沒想到有一天會坐在他身邊,一起去旅行。
時嶼忽然側過臉來,問:“這次要住幾天?”
“……五天吧,剛好五号回家。”
他點點頭,低聲說:“行,行李我來提。”
“诶?我又不是拿不動……”
“我知道。”時嶼瞥了她一眼,“但我是男朋友。”
懷念被他這句“男朋友”說得臉頰一熱,假裝沒聽見似的轉頭繼續看窗外,可嘴角卻怎麼也忍不住往上翹。
白璟市是那種一年四季都有雪的城市。即使是十月的國慶節清晨,飛機降落時,窗外也是一片銀白。
白璟市的雪落得很安靜。
剛下飛機的時候,懷念看着城市外圈潔白的屋頂,有種不真實的錯覺,像是走進了某本童話書的插畫裡。
她拉緊羽絨服的帽子,踩在雪地裡,腳下“咯吱咯吱”作響。時嶼站在她身後,拉着她的行李箱,另一隻手順勢拽住她的帽子繩:“你走慢點,别摔了。”
懷念扭頭沖他做了個鬼臉,聲音因為冷氣而微微發顫:“你怎麼跟我媽似的。”
“你媽讓我看好你。”時嶼低頭看她,語氣不緊不慢,“而且你剛剛差點踩空,我看到了。”
她撇撇嘴,又乖乖地走回他身邊,一起往預定的民宿走去。
下午的時候,雪還在下,街邊鋪子挂着彩燈,窗戶邊貼着剪紙和雪花貼,像一場持續未停的節日。
他們去了老街吃手工奶酪和熱呼呼的糕點。懷念吃着還不忘感慨:“白璟市也太會過日子了吧,這種雪天吃個糖漬橘子都覺得幸福得冒泡。”
時嶼替她拂去嘴角的糖粉,低聲說:“你看起來是甜得有點過分。”
懷念瞪他一眼,又被他溫柔的語氣逗得笑出聲。
晚上的時候,兩人裹着厚外套去看夜市的雪燈。
一排排冰雕燈裡透出淡黃的光,路邊是烤栗子的香氣和雪地反射的星星點點。他們在燈光最亮的地方停下,懷念拍照拍到手冷,時嶼順手把她手套重新戴好,然後輕輕把她的手塞進自己口袋。
“你手真涼。”他說。
“那你是不是該給我買點什麼暖和的禮物?”懷念眨眼看他。
時嶼輕笑了一聲,低頭靠近她耳邊說:“禮物在我口袋裡,回去再給你。”
“你都提前準備了?”
“誰知道你要不要回來。”他說得很輕,但懷念還是聽清了。
她輕輕握住他衣角,語氣不輕不重地說:“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時嶼看着她睫毛上結着的白霜,眼神一點點變得柔下來,忽然低聲問:“懷念。”
“嗯?”
“我可以親你嗎?”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睛,嘴唇剛張開,雪就落在她睫毛上,沒來得及回答,他就已經俯身吻住了她。
唇貼着唇,像是落雪覆在湖面,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四周是夜市的燈光和人群的喧鬧,而她整個世界仿佛就隻剩下他。
時嶼的動作很克制,像怕吓到她,又像早就想了很久很久。
那一吻不長,卻帶着一點試探的認真,一點遲來的情緒,還有壓抑很久的,終于可以說出來的喜歡。
懷念閉着眼睛,呼吸都亂了。
等他終于退開時,她睫毛還在輕輕顫着,臉頰紅得像被風吹過的初雪,什麼也沒說,隻是咬了咬唇,又偷偷笑了。
時嶼低頭望着她,眼神溫得不像平時那個清冷的少年。
他忽然說:“你笑得這麼甜,我要是再親一下,你不會生氣吧?”
懷念沒說話,踮起腳,手繞過他的脖子,像是給出了答案。
第二個吻就落在霓虹和雪燈之間。
周圍的人都走得匆匆,唯獨他們,在雪夜裡慢慢親吻,像是把從前錯過的時間,一點一點,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