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果不出所料,劉承親自登門而來。
進門卻見高伯乾衣冠整潔,端坐于房中,似早有等他到來之意。
高伯乾隻字未提,劉承與他隻一個眼神對視,他們對彼此的心意便了然于心。二者一前一後離開房間。
任憑女人在後面怎麼勸阻,高伯乾全然不聽。
家奴随後跑着緊跟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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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署裡進進出出許多人,各個忙忙亂亂,神情嚴肅,也不知在張羅什麼。高伯乾還在門外候着。因體力不支的緣故,便在家奴摻扶下,坐于官署前石階上等待傳召。
劉承獨自一人先行進去。
署外一輛馬車停駐已久,劉承剛進去不久,官署内便走出一衣着富貴的女人。
一身桃粉拖地長裙,寬大衣擺上繡着銀絲花紋,臂上挽迤着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绡。
芊芊細腰,用一條紫色鑲白玉織錦腰帶縛着。
烏黑秀發下一條淡紫緞帶微攏,秀發幾絲靈動垂落雙肩,将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臉施粉黛,明豔動人。
“昨夜的火和……”
“百裡姑娘放心,這事兒我們大人自會處理妥當。人不知,鬼不覺的……”差役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
“勞煩了。”說罷,女人從衣袖摸出一錠金子,下人接過,塞入領頭差人的手心裡。
官署裡出來的官差也對她畢恭畢敬。
女人緩緩入車,掩于簾後,隻剩香氣徐徐随清風傳入鼻息。
高伯乾看着那樣的女子不禁有些心動。
幻想着她裸體的身姿。不知有沒有林小公子漂亮。
無形之中,他不知不覺已将林瑜晏的身姿作為标榜,其他的隻能用來對比,不曾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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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承整個人呆呆闆闆灰頭土腦的出來時,高伯乾就感覺不妙,心口一陣劇烈猛跳,仿佛心髒再次裂開。
他起身追上前去,一把拉住劉承詢問裡面狀況。
劉承甩開高伯乾手臂時不經意掉落一樣東西。
他還不曾說話,整個人就昏厥過去,就像承受着巨大的打擊,眉宇擰作一團,無比糾心。
劉承的奴仆蜂擁而上将他擡回車上,緊趕着朝醫館而去。
看着劉承幾欲喪命,混亂中乘車而去的身影,高伯乾不知所以。
目中之餘地上深深碾過泥土的輪印,似地上陡然裂開兩條縫隙,有什麼在召着他,想要拉他陷入地獄。
片刻,高伯乾回過神來。他躬身撿起輪印間掉落着的那根孤零零的銅簪……
簪身上的紅綠寶石已經不見了。簪身通體一層黑蒙蒙,這是被燒灼過的銅才會有的色澤。他指尖輕輕撥弄那層肮物,仍可見簪身刻着的“端婉”二字。
高伯乾拿着簪子不禁看得出神,他想起林瑜晏的模樣,哪裡配得上“端婉”二字。
雖不知劉承方才經曆了什麼。但自所有人舉動言語判斷,想必并非好事。
高伯乾将簪子收入袖中,在家奴的摻扶下。慢慢回到聚茗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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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經過那座橋,橋的這頭是漫天飄灑的潔白木芙蓉花。就像林瑜晏的生命一樣。花兒綻放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凋零。
高伯乾内心深處的惶恐不安讓他笃定林瑜晏已經出事。
他站在木芙蓉樹下,想起那日雨天林瑜晏在水裡掙紮的樣子,想起他奮不顧身跳入河中救人的時候,多多少少有些惋惜。
無論别人口中的林瑜晏是什麼樣的人,至少傳言中锱铢必較、一毛不拔的那個林小公子身後,高伯乾看到過一擲千金、海納百川的君子。在這一刻,也莫名的為那樣美好的人逝去而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