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奉賢是,可林瑜晏不是。
長廊上,林瑜晏要走之際回眸瞧他。冷風吹起他的衣發,一切都顯得那麼甯和、出塵。
“門是修好了,可咱們獨住寂寞,當真不邀我陪你解悶兒?”高伯乾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瑜晏頭也不回,不理會他。而高伯乾并不是個好打發的人,慢慢随着他的步伐,帶着譏诮的語氣,笑道:“你從前不是挺喜歡往我身上貼嗎!”
林瑜晏停下來,高伯乾從他身間猛然穿過,他緊忙轉身正視。正見林瑜晏瞪了自己一眼,有點攆人的意味。
高伯乾忙道:“我是怕你無聊。這客棧裡統共就你我他三人,其餘的都不肯出來。”說到這裡,突然癡笑起來。
林瑜晏才恢複好顔色,高伯乾突地又道,“忽想起你從前無趣或是低迷不悅時,我就拿金銀珠寶往你眼前一放,不用哄,你自己個兒就貼到那些東西上了,帶着淚花都能笑出聲來。那時候我真是厭惡你那副嘴臉,當時覺得哄你就跟哄隻小貓小狗一般,可憐你就跟可憐街上的乞丐一樣。隻可惜……诶,我不是個惜福之人啊。”
林瑜晏望着高伯乾,隻覺一股惡心油然而生,席卷全身。難道自己以前是那個樣子嗎?這貨嘴裡的自己完全跟自己記憶裡的自己是兩個人嘛!
黃泉客棧上方龍卷狂風裡一道凄厲的藍光帶着巨響一閃而過。
林瑜晏忽然走兩步靠近院中,盯着客棧上方,沉着一笑,輕輕道:“大風起兮,暴雨将至了。”
留下這句話,他便轉身離去。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冷,真的很冷,冷到幾乎失去知覺,不知是因為大風的緣故,還是高伯乾方才的那席話。
—— —— ——
“吼吼吼,暴雨要來咯。”老者的這句話,讓高伯乾感受到襲面而來的風沙猛烈如刀。
他仰頭凝視蒼穹,如同風沙築造的無底洞,黃泉客棧正有一場狂風暴雨來襲。
這是高伯乾還沒經曆過的。
他回屋後便坐在窗邊,推開窗來,狂風驟雨大肆貫穿。門窗吱吱呀呀發出沉悶的響聲,暴風雨從來不曾這樣可怕過,電閃雷鳴,遮天避地,傾瀉而來;像天河決了口,窗戶忽然被席卷的狂風關閉,他趕忙伸手去檔,那暴雨竟越過一丈寬的長廊吹到了窗子裡。
真擔心屋頂要被雨水砸漏。
狂風卷着雨絲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地上、窗上抽打,窗縫裡鑽進的雨水打濕窗前觀雨之人,高伯乾一手推着窗戶,一邊瞧窗外之雨如注,正順着屋檐嘩嘩啦啦往下流,閃電一亮一亮間,像巨蟒在雲層上飛躍,一個暴雷猛地在他屋頂炸開!
忽然,豆大的雨點落在屋裡,不一會兒就流遍了滿屋,嘩嘩啦啦濺起水花,那水花如同一個個小小噴泉。
高伯乾腳下濕了,起身繞過屏風,順着地上的水柱,朝頂看,方才那暴雷炸開了屋頂,諾大的豁口正往裡灌着風水。
風呼呼刮,雨嘩嘩下。屋子俨然成了一片水月洞天。屋頂白白花的水柱都要變成河了,争先恐後地綻放着水花。
緊接着一陣轟隆雷鳴不禁使高伯乾心驚膽戰。
他滿腦海裡皆是高家人中毒而死的慘象,在這一瞬間鋪天蓋地襲來。那些親眷滿臉是血,還有無辜牽連慘死的家奴。可那些鮮血和人命都不足以換回林瑜晏一條命。是那群人害死了林瑜晏,害他和摯愛生死決别。才逼迫他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得永生不得超生之苦。再也無□□回轉世和林瑜晏相遇。
他的内心就如這傾下的暴雨,苦水連連。
房子四處滴水,根本沒辦法居住。他正想要不要借着這個機會去林瑜晏那裡。于是推開門,竟被一個東西撞個滿懷。
低頭,正見林瑜晏一張娟秀淡白的臉。烏黑長發恣意流淌,順着瘦削的肩頭直延伸到纖細的腰肢。一雙美目流連生輝,紅豔豔的唇微微張開,那嬌媚又略帶輕佻的歎息聲從皓齒之中跳了出來:“诶,我那屋子都淹到矮榻了。”
他邊抱怨邊低頭搭理自己的衣裳,一雙纖手拉起衣擺使勁兒的擰了擰。那水滴滴拉拉就從指縫往下流。
高伯乾瞧着他身體的弧度流線,白衣蘭紗間隐隐約約透着潔白的皮膚,玉膚上疤痕仍依稀可見。
高伯乾最喜歡的就是林瑜晏的腰。若木雕泥塑,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緊緻有力。高伯乾忍不住,饞着他的身子,伸着手就向林瑜晏的肚臍處摸去。
那林瑜晏隻顧着自己的衣裳,沒看見高伯乾一瞬間的呆愣。
隐隐約約的裙擺裡透着他一雙修長玉腿,蓮足一雙很是小巧,未穿鞋,光溜溜的踩在濕溻溻的地闆間。
高伯乾的手收了回去,顫顫巍巍間又摸了上去。小心的一雙手握了握林瑜晏的肩膀、手臂、然後一掌又摸上了他的小腹。
林瑜晏這才驚了一跳,側眸驚訝地望向他,高伯乾的掌心貼在他小腹之上,竟然感受到林瑜晏皮膚的溫度和堅實的肌肉。
“沒有……沒有……沒有穿過去!”高伯乾大駭,看見林瑜晏腳下一團黑呼呼的、竟然是影子!他左右動動,發現自己的影子和林瑜晏的交彙在一處,閃動間,地上的黑影也随之着擺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