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悶頭答應,還是沒走開。
宋祈年又說:“上次給你的練習冊做到哪了?拿給我看看。”
葉怡出書房的時候,發現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宋祈年在房間教宋銘輝做題,小不點宋銘陽卻不見蹤影。葉怡找到宋銘陽的時候,他正趴在宋銘輝床上,孤零零地拿着一本連環畫看。
天色已晚,屋子裡也沒有開燈,為了看清,宋銘陽便趴在床尾窗台邊,扒着外面透進來的月光看。整個人陷在被褥裡,沒有聲響,偶爾打一個哈欠,安靜地像一幅畫。葉怡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有點難過,她也沒開燈,走進去,下腳落地很重。
“陽陽,你在這裡啊?”
宋銘陽擡頭,昏暗中盈盈兩點,看着她點了一下腦袋。
“想睡覺了嗎?我帶你去洗漱好不好。”
宋銘陽手指在連環畫邊緣蜷了蜷手指,嘴巴抿起來,片刻後把書放下,很聽話地往床下蛄蛹身子。
“陽陽還想看書嗎?”葉怡走過去幫他一起穿鞋一邊問,小不點沒有回應,葉怡又接着說,“沒關系,待會洗完我們拿着到房間裡看。”
幾步路而已,葉怡還是抱起他,抱到衛生間才放下來,帶着他洗漱,給他擰幹帕子擦臉。他很乖,也像習慣了似的,讓擡頭就伸長脖子等着擦,讓低頭就壓低身子俯着腦袋。宋銘陽皮膚嫩,臉頰兩邊可能因為換季紅了一塊。
葉怡把宋銘陽抱回房間的時候,宋祈年他們也結束了。葉怡把小不點放在床上,翻出搽臉油給他抹。
這是她下鄉的時候剩下的,乳白色的液體,質地厚重剛抹上會比較黏。不過效果很好,北方雪大,冬天風刮過來臉特疼,知青隊裡的姑娘們都用。她舍不得錢,當時并沒有買隻是一直用長圍巾擋臉,後來方賀明送了她一罐,她沒辦法隻好補了他錢才開始用。
葉怡動作很輕,揩了一點出來抹在宋銘陽臉上,不敢全抹,先試了一下,“疼不疼?”
宋銘陽感覺臉上涼涼的,特别舒服,露出小牙齒笑了一下搖搖頭。
不疼就好。以前她剛用這個的時候,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後來才好一些。葉怡用手溫給他揉開。小孩子的臉滑嫩,加上搽臉油,跟摸豆腐似的。
“閉眼。”
葉怡話落,宋銘陽兩把刷子一樣的眼睫落下,乖乖地閉上好奇的眼睛,臉揚得高高的。小嘴紅潤,兩頰的肉嘟起來,看得人想狠狠掐他一把,又想大口親他一下。葉怡怕揉進他眼睛裡,便在他腦門搽了幾下作罷。
一轉頭,宋銘輝站在一邊,已經看了好久。
“這是什麼,我也要抹!”
“搽臉油,你真的要抹嗎?”葉怡很懷疑地看着他,她都能想到,他這種每天拿着木制小槍biubiubiu的男孩子,對于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很鄙夷的,會覺得“娘兮兮的”、“很不男子漢”!
“我要抹!”
“好吧,那你先去洗漱。”
正好宋祈年已經洗漱完回來了,葉怡把宋銘陽塞給他抱着,去陽台小房間裡,把那幾本連環畫拿過來。
葉怡剛走進房間,宋銘輝就踩着拖鞋火急火燎地沖進來。葉怡懷疑他沒洗幹淨。但還是拿出搽臉油給他抹,手剛要放上去,忽然想到今天晚飯前,在大院電影院門口那個時候,也不知道他是不喜歡人碰臉,還是不喜歡被小朋友起哄。
保險起見,葉怡還是把搽臉油遞給他,讓他自己抹。
可惜宋銘輝不太高興,強調“你給我抹!”,葉怡給他抹了,他也諸多要求,“你還沒說閉眼呢”、“我閉眼了,你快抹”、“你抹得好快,我這裡都沒抹到”、“重新來一遍吧!”,葉怡耐心幾近告罄,跟早上在國營飯店一樣氣得想家暴,沒給他重抹一遍,反而揪着他腦袋狠狠揉了幾下。
宋祈年抱着宋銘陽坐在床裡,兩人臉上都是一樣的笑意,看着葉怡抓狂,看小孩隻哇亂叫。
臨睡時,宋祈年就笑不出來了。
“你要讓銘陽睡這裡?”
葉怡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對啊,他還這麼小,銘輝晚上也照顧不了,當然是跟我們睡了。”說完,就抱着宋銘陽一邊看小人書一邊講故事,轉過身去哄娃娃睡覺了。
宋銘陽很興奮,從小除了白天在大人懷裡,晚上睡覺時他要麼是一個人睡,要麼是和哥哥睡。還從來沒有和這麼多人一起睡過,還可以一直亮着燈看連環畫、小人書、聽故事。
他很想接着玩耍,但靠在葉怡懷裡,聞着那種特有的馨香味道,覺得很親切,沒多久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