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有個人捏住了她的手腕,很輕,像在摸什麼。
葉怡眉目一淩,猛地揚手甩開,轉過身子表情兇狠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現的男人,哪怕蹲在地上仰視,她氣勢也絲毫不弱,“你想幹什麼?”
男人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但随即恢複正常,臉上神色嚴肅,聲音倒是溫和,“我是醫生,剛剛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身體不舒服?”說着,遞過來幾塊糖果,“低血糖嗎?”
“多管閑事!”葉怡說完,狠狠白了他一眼,打掉他的手。感覺力氣恢複一些,站起身故作潇灑地走了,隻是腳步仍有些虛浮。走了幾步,發現男人跟在她身後,雖然這裡隻有一條路,也隻能往前走,但葉怡既然走在前面,那麼就不妨礙她接着發脾氣。葉怡回過頭,聲音很大很兇地呵斥道:“想找打?離我遠點!”
男人的腳步就釘在原地沒有動了。
等回到張大姐家門前,葉怡已經恢複過來,但依然蹲下身子虛弱地輕輕拍門等人來開。陳梨花開門後一臉驚訝,“呀,小怡,怎麼了你這是?”
葉怡顫抖着手遞上大蒜,聲音微弱地喊了句:“嬸子。”
待陳梨花把大蒜拿在手裡,葉怡就仿佛再堅持不住似的,兩手撐地,癱軟地俯下身子。陳梨花更慌了,聲音大起來,把廚房裡的張大姐也喊出來了,“葉怡這是咋了?”
兩人七手八腳地将葉怡扶進了房門,給她端了杯水。葉怡臉上蒼白地擠出一抹笑容道:“沒事,我就是一早上沒吃飯,加上可能有點暈車。”
“你早上沒吃啊?”陳梨花驚訝地問。
“吳姨說相看人家吃多了不好,給我喝了半碗清粥。”葉怡也不編排,按實說了。
“這個吳香,真是的,不知道我們還要坐車啊,就給你吃這!”
“哎呦,你看我都沒想起這茬。”張大姐有些懊惱地說,“應該叫你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的,要不怎麼撐得住。”
陳梨花也是連連附和,随後和張大姐一起進廚房給葉怡端了點吃的。長籲短歎繞着她說不容易,親熱得如同一家人,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葉怡感恩她們願意給口飯吃。
吃了點東西,休息了一會兒,葉怡感覺身體沒什麼問題了,便開始動手做飯。陳梨花和張大姐要幫忙,葉怡也沒讓她們動手,自己包辦了。她想着當後媽是沒希望了,做一頓好吃的飯就當作是彌補她們車票的損失吧,反正給錢她是沒有。
張大姐拿個凳子和陳梨花坐在廚房門口,盯着葉怡做飯。葉怡一邊和她們聊天一邊使出自己的絕活,中途張大姐抽個空去找了自己丈夫。等到晚飯時分,張大姐丈夫許山進門時,滿屋子都是香氣。
“小麗做什麼呢?這麼香。”許山一邊招呼人進門,一邊問道。
張大姐出門沒看見老領導,隻看見領導的妻子王淑蘭,頓時有點不高興,但很快又揚起笑臉上前招呼。王淑蘭為人樸素,反正葉怡沒看出她有什麼軍夫人的架子,她臉生得又大又圓,一臉福相,笑起來十分慈祥,和小時候村裡的那些奶奶沒什麼區别。
王淑蘭是接了丈夫的任務來的。丈夫老宋說下屬邀請,态度誠懇不好拒絕,但他一個做領導的去人家裡吃飯不太合适,便讓妻子來回絕。王淑蘭提着一籃香菇走到門口時還想,把東西送了就回去,但聞到這個香味還是有些好奇地進門了。
王淑蘭一進門就被張大姐和陳梨花拉着給她推銷葉怡,直說得老太太心動不已,吃過幾口菜,拉過葉怡仔細端詳,是越看越滿意。
耳根子軟得不行,立刻回家和家裡人商量去了。
張大姐看有戲,高興得飯都來不及吃,開始和葉怡說起這位領導家的情況。她丈夫許山負責後勤,一直在這位領導手下做事。老領導是從戰場上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立了不少功勞,現在在軍中擔任參謀長,級别算是副師長。他們家一共兩個兒子,大兒子幾年前犧牲了,隻有一個小兒子,這次相看的對象就是這個小兒子。
葉怡驚呆了,這樣的人家,她怎麼可能夠得上!哪怕是當後媽也多是人來吧,何愁找不到妻子。葉怡不動聲色地看向陳梨花,心想她還真有勇氣,拉着自己就敢來給這樣的人家做媒。怪不得快過年了也着急忙慌地讓她來,來了還要提前做好飯,原來是等着求一個機會!
也不想想,她夠得上嗎?
“他那個媳婦呀,我見過幾次,聽說他們感情好得很。是她家那個媳婦硬要出國,出國以後非壓着離婚,這邊才同意的。現在還念着呢,不過一開始我就看好你,因為你跟他那媳婦長得有點像!”張大姐回憶起過去,家屬區那個時髦女人的風采,還有些感歎。
!?
原來是因為這個?
葉怡看向陳梨花,陳嬸子抿嘴點點頭,一副高興的樣子,眼睛裡面都是即将事成的興奮。
說起來,張大姐才是此次相親事宜的主要發起人。以前葉怡還在廠裡的時候,張大姐去全水市參加自己侄子的婚禮,見過葉怡一面。她眼睛毒,發現葉怡側臉和許山領導兒子的媳婦有些相像,當時就記住了。
等到後來,兩個人離了婚,聽人家說這個男方一直拖着不想離婚,離婚以後兩年還不娶媳婦,是因為念着在國外的妻子不想結婚。張大姐想起葉怡,心思便活絡起來,主動聯系了陳梨花問問情況。
“不過我還聽說,他這個媳婦不是一個本分人,是因為在外面——”
“咳咳。”許山大聲咳嗽,打斷了張大姐的話,“做媒就做媒,沒有根據、不該說的話不能亂說!”
張大姐眉頭一皺,正準備反駁,外面突然傳來喊聲。張大姐立刻顧不得生氣,興奮地跑出去打開門,果然是宋參謀長的勤務兵,來接他們去宋參謀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