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巴搭在膝蓋上,定定地盯着門發呆,有種被關在棺材裡了的錯覺。
一開始的絕望無力恨意惱怒都被黑暗和沉默消磨的一幹二淨,我現在甚至有種再來點什麼我也不會有什麼反應了的感覺。
适應能力真好啊。
我感慨。
正當我發呆的時候,外面卻突然傳來了異樣的動靜。
就連我面前的門闆也伴随着“咚”的一聲猛地一顫,我吓得一哆嗦,渾身上上下下頓時蔓延開的刺麻感讓我不由自主的龇牙咧嘴起來。
啊啊痛死了痛死了!
話說外面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哥哥和打我的那幾個人打起來了嗎?
我一邊小口吸着氣緩解難受感,小幅度地動了動手臂,試圖讓它們血液流通暢一些,一邊有些狐疑地想。
而且其實我對哥哥來找到我抱的希望不大。畢竟我來圖書館沒和任何人說,他自然也不可能從那麼大的學校裡找到這個角落來。還是指望圖書館的老師發現我希望比較大一點,就是不知道我的胳膊和腿等到明天會不會因為血液不流通截肢........
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着,等到我的手沒那麼麻的時候,我才注意到門外的聲音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腳步聲和小聲的說話聲。
我慢慢停下動作,怔怔地看着門。
黑暗中一片寂靜,我清楚的聽見我的心跳聲逐漸清晰,不知道是空氣過于悶熱還是什麼原因,一點點劇烈起來,像是身體裡深處被埋藏許久的期待被刨出在空氣裡鮮活的跳動着。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大腦還沉浸在長久的發呆中沒緩過來,整個環境都帶着強烈的不真實感。某一瞬間,我甚至覺得下一秒推開門站在我面前的會是悟。
他會這樣踢開門,得意又不滿地嫌棄我太弱,然後理所當然地将我庇佑在羽翼下,保護我,替我解決那些試圖傷害我的一切事情。
同樣的事,悟大概會很快找到我然後把他們揍一頓吧?修治哥哥的話,大概會悄無聲息地找到我然後不動聲色地找回場子?
我想着,不由得晃了下神。
好奇怪。哪怕我們從未親近至此,哪怕我們并未經曆過這樣的事,可我卻莫名的有了這種強烈的直覺。
好奇怪。
好像修治哥哥會永遠是那個和我在黑暗中依偎取暖的小哥哥,好像悟永遠會是那個撒着嬌和我分零食吃的幼稚鬼。
好像那些緣分明明脆弱不堪卻怎麼也斷不掉。
“嘎吱——”
門闆刮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我睜着眼,一眨不眨,直到眼睛酸澀。
明亮的月光從門外鋪灑而今,照亮了大半個雜物間。
夏油傑站在我面前,逆着光,定定地看着我。
他看上去比我還要狼狽,略長的黑發被汗水打濕,沾在額上。原本白淨的臉上滿是灰塵泥土和血迹,衣服也破破爛爛。他看着我,表情有些慌,看着我的眼神卻明亮而專注。
“小優?”他氣喘籲籲地低聲念着我的名字,語氣仍舊是溫和的,像是怕吓到誰,“你還好嗎?”
我仰着頭看着他,腦子亂成一團。
夏油傑.....夏油傑.....
這個名字在心頭滾來滾去,讓我忽然有些想哭。
不會一個眼神就懂我在想什麼,不會有複雜而難言的羁絆,不會在看不到未來的絕望中和我相互依偎取暖,不會把我庇護在羽翼之下,不會有深入靈魂的聯系,不會強的像是無所不能。
可是也不會和我永遠隔着一層,不會需要小心翼翼的試探,不會遙遠的不敢付出半分真心,不會因為太弱小而永遠需要仰望,不會需要我去用死亡抓住他。
他隻是哥哥。
夏油傑是夏油優的哥哥。
他會孩子氣會溫和包容,會斤斤計較會努力保護,會狼狽會開心會不開心。
我們是兄妹,普普通通的,在無數時光中吵吵鬧鬧磕磕絆絆成長起來擁有感情的兄妹。
真好啊。
劇烈跳動的心髒像是忽然墜入一潭溫水,柔軟的舒展放松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委屈和釋然。
我努力地彎了彎眼睛,向他伸出手做出了要抱抱的姿勢,眼淚卻忽然地掉了下來。
“你怎麼才來,我等了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