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殿
七夜小心翼翼的給九月擦着血漬。
那些與傷口粘合的衣物,每一次揭開都會将傷口重新撕裂。
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實在下不了手,卻又不得不下手。
九月看到他手在抖,生怕弄疼了自己,可是這樣一點一點的弄,實在是像鈍刀子割肉般的折磨。
她現在可活生生的疼着呢。
還有就是,七夜不會是打算親自給她換衣服吧?好尴尬呀,可是自己這個樣子也沒辦法自己動手處理傷口。
九月試探着:“要不,你把我打暈吧,這樣我就感覺不到痛了。”
看她還有空同自己說笑,七夜心裡五味雜陳。
“我錯了,我不該帶你來魔宮的,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你,我以為我可以帶給你幸福,我以為……”
以為那麼優秀的九月,魔宮的人也一定會喜歡。
七夜的手漸漸使力,捏緊巾帕,他暗恨自己的沖動天真傷了九月。
“我認為這不是你的錯。”
九月輕輕将手放到七夜的手上。
這隻雖然清理幹淨,卻仍舊斑駁着傷口的手,似乎有着特别的力量,能安定七夜的痛苦煩悶。
她繼續說着:“這真的不是你的錯,這是魔宮與玄心正宗數百年來的恩怨,是曆代先輩的血肉堆砌的仇恨,這怎麼能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難道就是你的嗎?
七夜心中惆怅,為什麼明明不是九月的錯,卻要她承受那些過?
九月安慰他:“你要這樣想,我雖然是受了皮肉傷,可他們也會從這一刻開始接納我、認同我。你和我,我們可以開啟一個新的時代,一個人魔共存的時代。”
看着九月笑,七夜黯然心痛。
皮肉傷?
這是非常嚴重的傷,尤其是陰月太後給的那一下,傷及髒腑,根本不可能短時間養好。
七夜不忍拂了九月的意。
就像她說的,從她堅強走出火海的那一刻,整個魔宮都将看到她的勇敢,看到她的真心,并開始接納她。
看人似乎想通了,九月繞回主題:“那你要不要把我打暈?”
七夜輕撫九月鬓邊的細軟發絲,無奈的扯動嘴角:“想要感受不到痛楚,也不是非得打暈才行。”
愛憐的親了親她的額頭,用幻術将人迷暈。
雖然知道直接撕開布料會扯動傷口,但他也知道長痛不如短痛。
年輕的身體總是曼妙的,可七夜卻沒什麼旖旎的心思,有的隻有心痛與憐惜。
對于陰月,七夜是心存感激的。
在他看來,陰月還是留情了。
至少九月還活着,當時那種情況,陰月完全可以将人殺死,而他卻無可奈何。
在場那麼多妖精,七夜誰都可以怨,卻獨獨不能怨生他養他的陰月。
對于自己這個不孝兒子愛上殺父仇人的徒弟,她能做到如此,已經是最大的諒解了。
身上除了這個傷最嚴重,便是雙腳,連帶着小腿,那可真是一點好肉都沒了,最慘的是還要把燙傷的結痂清理掉才能上藥。
光潔的背上,有被皮開肉綻的鞭痕,也有大塊小塊的淤青,那朵紅色的蓮花也這麼突兀的展現在七夜眼前。
他擡手輕輕撫過,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快到抓不住。
他眨了眨眼,再碰又什麼都沒有。
“是胎記嗎?”
最外圍的四個小蝌蚪已經變成八個,還分了叉變成了V字,顔色也紅了,隐隐有形成新花瓣的迹象。
七夜誇到:“真是漂亮的胎記。”
如果知道這美麗圖案的背後隐藏着什麼,他還會這麼說嗎?
七夜為九月清理了傷口,一點一點細細的給她上藥,為她療傷包紮。就算明知道她中了幻術不會醒,也還是輕手輕腳生怕弄疼了她,讓她驚醒。
他輕輕擁着九月,躺在她的身側依戀的靠着。
就像昨夜。
隻是昨夜,她還能活蹦亂跳的與自己嬉鬧,而今卻隻是靜靜的躺着。
七夜輕輕環抱着人,确認她隻是睡着了,才放心的閉上眼睛。
——幻境的分割線——
九月迷迷糊糊間聽到哭泣的聲音,她睜開眼,發現身處在一個晦暗的宮殿裡。
通道長長的,暗紅的牆壁,虎皮鋪的路。
一個小男孩站在殿門外,有型的白衣,留着半長的頭發,發絲微卷,可愛的模樣就像漫畫裡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