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想問他這是哪裡，便透過門縫看到了殿裡痛苦嚎叫的陰月。

陰月竭力的想要站起來，身下不斷湧動新鮮的枝條卻又快速的幹枯，在接觸到地面那一刻寸寸碎裂。

妖的本體如同人的身體，陰月的枝條不停長出又不停斷裂，是否意味着她的雙腿不斷長出又被不停的折斷？

許是耗盡了力氣，陰月趴在榻上痛苦的喘息。

男孩如風一般推開門跑進去，抱着陰月哭泣。

“母後。”

他一開口，九月驚訝了，這是七夜？

“七夜，你怎麼來了？”

許是沒想到小七夜會來，陰月看起來非常吃驚，她為小七夜擦掉眼淚，把吓壞的孩子抱進懷裡安慰。

“真是抱歉，讓你看到母後這麼不堪的一幕。”

“母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站不起來會這麼痛？”

陰月抱着小七夜歎道：“我的傻兒子，就算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我一定會為母後找到重新站起來的辦法，讓母後走出宮殿，重新看見太陽。”

陰月欣慰的理了理小七夜耳邊的卷發。

“七夜，我的好孩子，你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可這傷又豈是輕易就能好的呢？你還不如替我一劍殺了燕赤霞來得痛快。”

“就是他害得母後這麼痛苦嗎？”

“是啊，就是他害得我這麼痛苦，害得你沒了父皇。還有司馬三娘、金光，玄心正宗的所有人，他們都是魔宮的仇人。你要記住，他們是你的仇人，你遇見他們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陰月眼中的恨意，哪怕隻是幻影，九月也看得一清二楚。

“孩兒知道了，孩兒一定替母後殺了他們，為您報仇！”

九月看着陰月教導小七夜，她知道她得到了一個新的“小電視”，但現在能看到的隻有散碎的負面情緒記憶。

太快了。

七夜沒死，她竟然能看到這些記憶，是七世的怨氣太多了，引發了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嗎？

九月在夢境裡看着。

也許是孩子太小，不懂什麼是恨，九月在這裡感受到的負面情緒，是七夜的傷心難過。

他在難過自己的母後不能站起來，難過母後的痛苦自己沒有辦法分擔和解決。

大殿漸漸模糊，石頭林間是小七夜在揮劍。

他不知疲倦的重複着一個動作，滿頭大汗仍舊不停。

眼裡的苦惱一閃而過。

為什麼還是不能夠達到鏡老師的要求？為什麼離父皇差那麼多？

一劍又一劍，他想的不是苦和累，他想的是自己成長太慢，怕母後看不到他斬殺燕赤霞，看不到他為父報仇的時候。

他在自責，在害怕。

他怕失去母親。

景色模糊，漸漸暗下來。

黑暗中，一隻帶着弧形光亮的黑色小蝴蝶翩翩飛舞。

九月疑惑，這是……續命黑蛾？

黑蛾從九月的眼前飄過，周圍景色随着黑蛾的翩飛亮起來，另一個宮殿裡，它晃晃悠悠的飛到小七夜身邊，落到他的肩上。

正在練功的小七夜睜開眼，好奇的看向黑蛾，看着看着卻忽的落下淚來。

他撫上心口，那裡好難過。

九月能感受到他的悲哀，卻無法參與。

在石頭林裡九月看到了七夜與聶小倩玩捉迷藏。

真是奇怪，九月以為喜歡玩捉迷藏的會是小倩，沒想到是七夜提出來的。

二人劃拳小倩輸了，賭氣的不肯當貓。

九月感到了七夜一閃而過的失落，雖然他大度的表示自己可以當貓，但小倩藏好之後，他臉上的笑意就弱了下去。

好像那并不是他要期待的遊戲，可明明這就是他提出來的呀。

……

——天光破曉，幻境結束——

九月有點喘不過氣，睜眼一看，七夜的胳膊壓着自己，再一偏頭便能看到他放大的俊臉。

雖然一睜眼，看見美顔心情很好，可是她真喘不過氣啊。

擡手想把七夜的手拿開，發現自己的手臂被纏滿了紗布，彎都彎不過來，擡起另一隻也是。

九月瞪眼，略略掙紮着擡頭，看向全身。

好家夥，木乃伊啊，怪不得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