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錐刃刺入了溯水的身體時,那道身影片刻化成了一陣粉霧,洋洋灑灑飄落在地。
再尋其蹤影,卻出現在了吾曲身側,一隻手正握着她高擡的手臂。
溯水緩緩擡眼,看着已被施了定身術的吾曲,慢慢松開了抓着她的手:“半分也無?”她伸手奪過弑神錐,又道:“比起你答的話,這,便是本上神給你的答複。”
她輕蔑一笑,自嘲道:“差點忘了,殿下可是位法力高強的上神,吾曲這樣的小仙,又怎麼争得過呢。”
溯水五指一合,收隐了弑神錐。雙手環臂,淡淡道:“上次見面并不愉快,這次再來本上神自是不會無功而返,本以為你隻是一時任性,卻沒想想你是否變了本性,如今看來……”
“我再無一位親人!”她高聲打斷,餘音于殿内盤旋片刻。
溯水微張着嘴,嘴邊的話再說不出口,終究沒再苛責什麼。解了定身術,看了看殿外晴空,輕聲道:“你走吧,不要再做錯事了。”
守在殿外的君子華瞥見一道白光閃過,愣了愣,飛快沖進公主殿。
隻見溯水長身而立,身邊再無吾曲蹤影:“你……讓她跑啦?”
“不是讓她跑了,而是放了她。”
“你不是要靠她引出她身後勢力嗎?”
“忽然就不想了。”她扯下了别在腰間的狐狸玉佩,指腹輕輕撫摸了幾下。
即使是被溯水封印了法力,但不代表耳朵不好使,她們的談話,他自是聽到了:“我看你就是因為她是吾曲的妹妹,才會生了恻隐之心。”
“嗯,的确如此。”
聽到她的回答,君子華不由得有些錯愕。本以為她還會狡辯幾句,結果卻是坦坦蕩蕩的承認了。
就在他愣神之際,溯水将手中狐狸玉佩往空中一抛,朝着玉佩彈去一點紅光,便見那玉佩瞬間變成了一名綠衣女子,隻聽‘咚’的一聲,重重砸在了地上。
“哎呀呀,我,我要去找你大哥告狀……”司佩摔得呲牙咧嘴,無甚威力的威脅。
“哦,好啊,正好我那好大嫂,你的好娘親,正在狐宮候着你回去。”溯水有恃無恐,知道她沒這膽量告狀。
司佩無言,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揉着摔疼的屁股,癟着嘴巴,心中罵罵咧咧問候着溯水。
原本溯水是打算借吾曲之身,引出幕後黑手的。
在此之前,她先去找了執掌生死簿的判官,查閱了安容音的生死。不出意料的,她仍存活于世,這時便想到了先前在公主殿見過的那名粉衣侍女。
她雖從未見過安容音的容貌,卻也依稀用皇帝的面相判斷得出,安容音與吾曲的面容不應當相似的,反倒是發現那粉衣侍女的眉目,與皇帝的面容有兩三分相似。
若那女子真的是安容音,依她那呆滞的神情與不言不語的狀态,約莫是被下了咒術,禁锢了五感知覺,隻擺了一幅身軀在那裡。
如此,在她身邊應該會有安容音強烈的心底之聲。
避免打草驚蛇,想着司佩有一雙傾聽萬物的好耳朵,便帶來司佩确認,本不打算直接與吾曲撕破臉皮。
偏偏關鍵時刻又犯起了婦人之仁。
如今話也挑明了,人也趕跑了,之前種種打算,也不作數了。
溯水喟歎一聲,隻想就此翻篇。看了一眼宮人們遣退的方向,問道:“是她嗎?”
司佩回答:“是。”
溯水點了點頭,示意司佩去将她帶進來。
“你現在怎麼打算。”
她想,吾曲是以真面目示人的,應是刻意等着自己。
“既然吾曲并未多做喬裝打扮,想來是對熟悉安容音的人用了修正術。”她頓了頓,想起了入宮之前收到的來自冰域的傳信,又道:“安容歌似乎情況不太好,待吾解了吾曲所設的法術之後,要去冰域看看。”
話音未落,遠遠看見司佩扛來了一名粉衣女子,竟是不費吹灰之力。
……這個憨貨。
溯水無奈搖了搖頭,叮囑道:“勞煩你先留在這裡,陪司佩解決好安容音的事。”
他也沒有反駁,算是默認。
司佩把安容音扛了進來,彎腰将她立在溯水身前,直起身來拍拍手,擡着下巴示意溯水為她解術。
待到解術之後,安容音的身體便不受控制的軟軟倒下,司佩迅速伸手接住,不由得感慨:果然是我要善良一些,不似姑姑這般不懂憐香惜玉。
她一邊想着,一邊彎腰扛起昏迷的安容音往一旁的軟塌走去。
溯水走到君子華身前,嘴裡念了一段咒語,手上結了一個印,解除自己設在他身上的封印:“在吾回來之前,好好保護她。”
她轉頭看向背對着自己的司佩,眼裡頗有些無奈,看上去很是疲憊:“吾回來之後,你就回到上界去吧。”
她現在,再也不想牽扯任何人了。
有吾江之例在前,她也不敢再拖累君子華,自己惹的禍,還是自己解決吧。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宮殿。
君子華挑了挑眉,不以為然。
既然與那老鳳凰打了賭,面具都沒摘下,無痕劍還沒到手,怎能甘心落敗而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