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莳沉默片刻,從她手中奪過筆來,搭在筆架上:“應是你寫累了,你還不能過于勞累,先去好好休息吧。”
安容歌點了點頭,穆莳便去為她鋪好了床被。
見她乖乖躺下,又叮囑了幾聲好好休息,順手帶走了那張寫壞的宣紙,走出房間,輕掩房門。
回到自己的客房之後,正要轉身關門,卻被一隻手攔下。定睛一看,來者卻是洛言。
“洛小道長?”他微微側了側身子,借着半掩的門扉将那宣紙藏于袖中。
他不知此舉為何,卻還是鬼使神差的做了。
洛言看上去有些精力不濟,一時不曾察覺異樣,隻推了門走進來,順手替他将門關上:“穆公子,方才見你從歌兒房中出來,她現在怎樣了。”
“你既擔心她,為何不親自去看看。”
親自去看看,怕是會要舍不得離開。洛言垂首苦笑,低聲呢喃:“去不得,也看不得。”
穆莳眉頭一蹙,覺得洛言近來總是十分喪氣,不由出聲問道:“這些時日,你為何要躲她?”
“我總歸是要和她分别,少看一眼,少一點牽挂罷了。”他笑了笑,也不打算糾結這樣一個話題,擡首認真說道:“穆公子,倘若歌兒身體有異,還請及時告知在下。”語罷,抱拳一拜。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這一拜,該是要永别了。
穆莳心中暗歎,雙手鄭重将他扶起:“你且,安心。”
洛言并未久留,道謝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室内恢複寂靜,隻餘屋外狂風大作,經久不息。
穆莳仍是不知洛言有何難言之隐,但看他腳步疲軟無力,面色蒼白幾無血色,想來也是油盡燈枯之态了。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思緒百轉千回。
穆皇後是他嫡親的姑母,自他幼時便為他安排了良配,是她那膝下養女安平公主。
他待姻緣一事本無過多的期許,隻想着既是長輩安排,盡管聽從便是。未曾想過竟會湊巧與她同行,說是奇緣也并不為過。
他們相處時日其實也不多,也隻了了不過一月而已。
然而,似是冥冥之中便有安排,總讓他情難自禁受其吸引。
他想,他是喜歡她的。
心裡也清楚,洛言,也是喜歡她的。
思及此處,無奈笑了笑,喃喃道:“洛言啊洛言,原來也是可憐之人。”
還說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如今看來,你這道,也是白修了罷。
他從袖中取出那張宣紙,看了那寫壞的‘和’字許久,覺得不像一個好兆頭。
但願,隻是眼花而已。
接着,他便在燭火之上點燃了宣紙,丢進灰爐之中,看着它燃燒殆盡,泯滅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