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隻是想得甚美,似乎忘了,君子華也并非一個老實人。
于是,兩個時辰之後。
“這是什麼?”
“茶呀。”
“茶?”溯水看着手中瓷杯,嘴角抽了抽。
“你管這茶糊叫茶?”她手中所謂的茶,并未見到有一滴水的痕迹,粘稠而又烏漆抹黑的,說是芝麻糊都不為過。
不過杯中茶香濃烈異常,想必是用了不少茶葉煎熬,入口定是極苦,溯水疑惑:“你且說說,是怎麼将這些茶葉煮爛,又是糟蹋了多少茶葉煮茶。”
“我本就不善煮茶。”
溯水再看一眼杯中異物,嫌棄的丢在一旁:“你打盆水來,吾要洗手。”
不多久,君子華便端來一盆熱氣騰騰的水來,小心翼翼放在溯水面前的桌上,臉上憋得通紅。
溯水想着他是覺得憋屈,眼看他不痛快,自己便是心情大好,悠悠伸手探入盆中,隻一瞬飛快地抽了出來,接着,毫不猶豫掀起水盆,潑向他那張因為憋笑而漲紅的臉,直燙得他吱哇亂叫。
“哎呀!”
溯水讪讪一笑,取下牆上挂着的雞毛撣子,為他拍打着仍冒着熱氣的水珠子,耐心解釋:“手滑而已,見諒見諒。”
男子漢大丈夫傲骨铮铮,君子華怒了:“孤,要剁了你的手!”
毫無意外,兩人打了起來。
好在冰域住房稀松,真打起來也不會連累到旁人。
原本好好一座木屋,不出片刻便化為一片廢墟,一半冒着火,一般浸着水,可謂是水火不相容,冰火兩重天。
至于最終是怎麼停的手,那便得誇誇溯水使得一手好演技了。
正打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時,溯水忽地捂着左肩痛呼,君子華見狀立馬停手,扔下一句‘不打了’,便要揚長而去。
恰好雙方一路打到了冰湖,趁着他轉身之際,溯水在他前路三步遠處打了一個洞。心中默數着他的步伐,剛數到三,戰後不設防的君子華便不出所料的着了道,‘噗嗵’一聲落了水。
溯水歡歡喜喜的跑過去設了封印,令他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對着正在冰水中胡亂撲騰的君子華燦然一笑,得意洋洋:“傻了吧,慢慢泡着吧你。”
就此,溯水圖謀的調教大計,從此告吹。
溯水打算回走着,想着補救一下慘遭毒手的木屋,卻看見了不遠處持劍而立的洛言,蒼白着一張臉,神色淡淡看着這邊。
溯水微微皺眉,不太想理他,擡步要走。
說道安容歌的體質,常人不知道,可前來助其渡劫的溯水則在清楚不過了。
細扒一下安容歌生母荼歌仙子的身份,便能解釋為何玄雨山突生異象,卻與安容歌本身相關。
在荼歌鎖入囚仙籠之前,原是一名執掌冬季氣候的仙官。孕育出來的後代,按理來說會有操控冰雪的能力,但因她是與凡人生下的孩子,血脈不夠純正,故而能力尚不明顯。
冰域靈氣旺盛,常年溫寒,需得冬神眷顧,故而占蔔師一族常可感應冬神氣息。于是,安容歌遇難身死之時玄雨山突生異象。
因荼歌被關,天帝尚未再立冬季仙官,凡間的冬日氣候便有些波動。受其影響最為嚴重的,便是冰域了。
若非玄雨玉鎮守,冰域怕是早成了水域,被融化得一幹二淨。
與此同時,尚存一半冬神血脈的安容歌,便成了冰域的救星。
隻是如今她這原本的命格被人打亂,乃是生死不明的活死人身份,于這冰域,也不見得能多幫上什麼忙,還需得尋得玉婆果,助她返生,也好推回原先正常的命格。
這姜國皇帝倒是真與荼歌情深似海,舉案齊眉,隻是不曾料到她并非凡胎,不久她便被上界派人抓了回去。
那時荼歌誕下安容歌不久,發覺再也不可久留凡間,便做戲染病暴斃,就算是了卻了這段凡塵情事。
皇帝也曾悲痛數月,卻又不可不理國家政事,便也收拾心情,于安容歌更多了幾分關懷。
姜國皇帝曾師出千陽派,知道師門有項獨門秘術,名曰:返生術。
顧名思義,此術便是重返新生之意。于是,本着即便安容歌突遭變故,也有機會借此返生的念頭,皇帝便将她送上了千陽峰,讓她在此拜師學藝。
雖說荼歌早也為女兒算過劫難,卻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安容歌十四歲那年,還是遭了難。
原本推算的天劫年應當是十七歲,安容歌卻是早了三年遇劫,想來是因為那年還有千陽派返生術加持,還不至于令她一擊即潰。
隻是今年正是天劫年,返生術也是到了将要收尾階段,卻獨獨缺了玉婆果這一藥引。
這,才是真正足以擊潰她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