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荔搖了搖頭,輕輕道,“不會的。我們自己已經過得艱難,力微言輕,管不了太多的事情,這也是人之常情。”
聽到白荔如此說,丹櫻舒了一口氣,微笑起來,“你說的對,自己都這麼難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在我的心裡,隻要你、阿公、我,我們三個人好好的就行了,其餘的都不關我的事。”
白荔也微笑,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姐姐,我們回去吧。”
“好,我們回去。”
.
平時出府采購,從來秋音堂的姑娘們都是争着搶着去的,但是這一次卻有所不同。
班主告誡秋音堂最近不要擅自出府,外面有些兵荒馬亂。
丹櫻打探完消息回來,關上門,神神秘秘對白荔道,“好像是太湖一帶的水寇潰逃來了城裡,官府正在滿城搜捕他們呢,這次鬧的的動靜很大,好像還從長安來了什麼……對,金吾衛!”
白荔臉色一白,手裡的茶碗“啪”的摔在了地上。
“怎麼了這是?”丹櫻連忙過來,撿幹淨碎了一地的茶碗,檢查白荔的手指,“沒受傷吧?”
白荔胡亂回道,“沒事。”
她起身,恍惚地坐到床邊,丹櫻走過去,沒有察覺到關節,目光被床邊一件尚未完工的羅襪吸引,羅襪針腳細密,又軟又輕,是比照着阿公的腳碼做的,她拿起來,贊不絕口,“阿荔,你這針線活真是好極了,比外面的那些繡娘的手藝還要好。”
她又看到了一件煙粉色的香囊,心中一喜,知道是給自己做的,又順着香囊,看到了旁邊一件玄天墨色的衣裳,像是小孩子的樣式,拿在手裡,“阿荔,這是……?”
話剛脫口,她明白過來,笑道,“是給那個孩子做的吧?你真是有心。”
她能想象的到,他收到這樣一件東西,該是感激涕零,開心壞了吧。
真幸運,他比自己強,遇到了好人。
“不過,阿荔,我得提醒你一句,”丹櫻想了想,道,“再怎麼樣,他也是這個府裡的人,跟咱們沒關系,你可以對他好,但不能對他太好,差不多就行了,我怕他依賴慣了你,會不知收斂,反而給我們添不必要的麻煩。”
“我省得的,姐姐。”白荔淡淡道,“我也做不了太多,隻盡我所能吧。”
若是在溫家,她永遠也不會見到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對他們施以援手。
如今淪落至此,她從那個孩子身上,找到了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那時她眼中的世界永遠是光鮮的,美好的,溫家覆滅後,她才逐漸看清了這個真實的世界。
原來她之前的生活如同空中樓閣,隻是鏡花水月中虛幻的一角,原來這世上有很多人,比她過得更慘,光要活下去就要拼盡全力。
她已經比他們幸福了十幾年,如今不過從頭開始,無論怎樣,她都要好好活着,絕不能自暴自棄。
夜裡,沉寂許久的噩夢又至。
……
“堂堂禮部尚書,怎麼才這麼點油水!”
“隔壁的戶部侍郎,比尚書還低一品,抄出了足足折合兩百萬兩的雪花銀!上頭的果然瞧不起咱們兄弟幾個,好處都給他們自己人給占了,啐!”
“溫大人素來清正,真沒枉費這兩袖清風的雅名啊。”
“不過落到咱們兄弟幾個手裡,就算是塊石頭也得給我榨出油來,今兒再怎樣,咱們兄弟都絕不白來,總得讓他領教領教,這得罪太後的下場。”
衆位年輕男人齊刷刷地站在門外,玄色輕袍,鳳翅兜鍪,腰懸唐刀。
“素聞尚書夫人美豔雍容如同牡丹,她的女兒雖未及笄,卻也是個美人坯子。”
“隻是可惜了,這姓溫的籍沒家産,她們也得跟着被送去那個地方,我看送過去之前,不妨咱們哥幾個先樂呵樂呵?”
“給我破門!”
一扇門隔絕了門外,卻隔不開那淫|邪放肆的聲音,門闩上的銅鎖被蠻力撞得叮咚作響,母親點燃了火燭,火勢很快蔓延起來,白荔則蜷縮于密室中,死死捂住嘴,哭的喘不過氣來,不顧身後跛腳李的催促,舍不得離去。
轟隆一聲巨響,是降落下的雷霆,也是破門之聲。
他們沖了進來,随即被撲面而來的火勢唬的退後幾步,開始自顧不暇地滅起火,白荔擦了擦眼淚,最後看了一眼已經一動不動的母親,趁機伏在密室,就要悄悄關上門栓。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突然出現的手,死死拽住了她!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一個年輕的男人,伏在密室門前,死死拽住了她的手,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
“陸禀,你那裡找到人了嗎?”
熊熊大火中,男人沒有回答,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燃燒着猩紅的火光。
她整個人僵住,猶如一瞬間被吸幹了的白紙,随即,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的牙關劇烈打戰,擦幹的眼角,瞬間又湧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
她緊緊盯着他,拼命掙脫他的禁锢,沖他無聲地、絕望地搖了搖頭。
救救我。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