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漾覺得天塌了。
自從帶回來崔甯甯的孩子,她已經連續三十六個小時沒合眼了。
這個小祖宗簡直就是個永動機,喝完奶要哭,睡醒要哭,拉了尿了都要哭,就連空氣中少了媽媽的味道都能讓他嚎啕大哭。
“乖,不哭不哭。”她機械地搖晃着手臂,感覺自己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
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睡,剛想癱在沙發上喘口氣,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哇—”懷裡的孩子一個激靈,小臉瞬間皺成包子,震耳欲聾的哭聲再次炸響。
“林煦!你幹嘛呀!”夏漾手忙腳亂地拍着孩子後背,對着電話咬牙切齒,“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
電話那頭傳來林煦疑惑的聲音:“怎麼有孩子?你不是去參加葬禮嗎?”
夏漾生無可戀地把哭到打嗝的小家夥摟得更緊了些,壓低聲音道:“我現在倒甯願躺在棺材裡的是我。”
“需要幫忙嗎?”林煦的聲音突然近了幾分,背景音裡傳來機場廣播的聲音,“我到北城了。”
夏漾幾乎是閉着眼睛把孩子塞進林煦懷裡,整個人栽進床上的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懷裡多了團暖烘烘的小東西。低頭一看,小家夥正蜷在她胸前睡得香甜,睫毛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珠,小嘴時不時咂巴兩下。
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
夏漾輕手輕腳地摸過去,透過半開的門縫,看見林煦高大的身影彎在洗手台前。手指正捏着寶寶的小襪子,打上肥皂細細揉搓,白色泡沫堆滿了整個盆沿。
晨光透過磨砂玻璃在他側臉投下柔和的輪廓,夏漾突然心頭一顫,要是林煦當爸爸的話……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狠狠掐滅。夏漾你在想什麼呢!她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睡醒了?”林煦突然轉身,濕漉漉的手指在毛巾上蹭了蹭。晾衣架上整整齊齊挂着三排小衣服,在陽光下散着肥皂的清香。
“我看你對孩子挺有一套的。”林煦将襪子晾到衣架上。
“唉,僅限于能用語言溝通的,”夏漾撇撇嘴,伸手去夠茶幾上的奶瓶,“這種隻會用哭嚎交流的小祖宗就……”
話音未落,卧室裡傳來驚天動地的哭聲。
“啊!我要瘋了!”
夏漾抓狂地跺着腳,像個耍賴的小女孩般在原地轉圈,頭發都被自己揉成了鳥窩。這是林煦第一次見到她這副模樣,褪去了平日的鋒利外殼,倒顯出幾分可愛的稚氣來。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快步越過她走進卧室。
神奇的是,方才還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家夥一到林煦懷裡,立刻變成了溫順的洋娃娃,隻抽抽搭搭地打了個奶嗝。
“你給他下蠱了?”夏漾不可思議地戳戳孩子粉嫩的臉蛋,想起自己的狼狽樣,語氣酸溜溜的,“這小沒良心的,剛才對我可不是這個态度。”
“去沖奶粉,”林煦熟練地托着孩子的後頸,“他這是餓了。”
夏漾眯起眼睛,突然湊近林煦的臉:“老實交代,你這麼會帶孩子,該不會背着我在外面有私生子吧?”
“嘶—”林煦騰出一隻手,不輕不重地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這想象力,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他低頭調整了下抱姿,“小時候看我姐就是這麼帶楊之明的。”
夏漾握着溫熱的奶瓶蹭過來,眼巴巴望着林煦懷裡安分的小家夥,臉上寫滿了不服氣又羨慕的表情。
“你來試試?”林煦放柔了聲音,眼裡噙着笑。
“不要。”夏漾立刻搖頭,下意識往後縮半步。
林煦不由分說地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孩子落進她懷裡:“像這樣,”他調整着她的手臂弧度,“手掌要完全托住小屁股,讓他的後背完全貼合你的手臂。”
夏漾瞬間變成了一尊雕塑,連呼吸都屏住了,任由林煦擺弄她的手臂。
嬰兒的奶香混着淡淡的爽身粉味道萦繞在鼻尖,小小的一團溫暖沉甸甸地壓在臂彎裡。
“寶寶全身都緊貼着你,沒有一絲空隙,他才會覺得安全。”林煦的聲音近在耳畔,帶着令人安心的溫度。
夏漾偷偷擡眼,正撞見他眼底透出來的星光和微微上揚的唇角。
“那,那現在怎麼喂奶?”夏漾聲音發緊,“我,我不敢動。”
林煦挑眉,忽然從身後環抱住她。
他的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雙臂越過她的肩膀,一手穩住她僵硬的手臂,一手将奶瓶送到寶寶嘴邊。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際,夏漾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做過的夢,夢裡的林煦穿着一條粉色碎花圍裙,脖頸上還騎着一個奶娃娃。
傍晚,夏漾剛給孩子換好衣服,準備和林煦推嬰兒車去公園散步,門鎖突然滑動。
陳耀華站在門口,身後跟着他滿頭銀發的奶奶。老太太拄着拐杖,眼神銳利地掃視一圈,最後落在嬰兒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