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成了一種掠奪,片刻間占有她的唇齒間的每一寸領地。蓬勃的情感在此刻從星點火苗迸發成烈焰燃原。
想占有她。
但是不敢也不能。
以至于克制了太久,因她說了這樣突然的一句話,以洩洪般毀滅之态淋漓盡緻地展現。
很燙。
卻溺海的感覺。
這個吻,在當下顯得格外漫長。
卻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變成了她記憶裡蜻蜓點水的一瞬。
諸葛康妮甚至沒來得及接受這個和十四年前那個最讨厭的朋友在荒島莫名其妙突然接吻的事實。
兩人之間的氛圍就突然變得凝重和尴尬。
經久的沉默讓彼此看上去就像一對陌生人。
甚至是有了隔閡的對象。
康妮坐在廢棄教室的最前排靠窗的位置,季瑞卧坐講台上,用餘光打量着那個坐在第一排的姑娘。
看到大風毫不猶豫地将她左側上方的破窗台刮倒,舊得泛黃的窗簾順着正上方的軌道摔下來。
就差一點點要砸在她的身上。
季瑞及時跑上前将窗簾的邊緣裹在自己的手裡,卻沒能來得及将又沉又厚的窗簾布料從康妮的身上完全挪開。
就這樣,像個舞台的深紅色幕布一樣蓋住她,再到被掀起來。
康妮被窗簾蓋住,上面濕漉漉的還有雨水的痕漬,季瑞掀開窗簾想看看她有沒有被砸傷。
但她卻默默扯了扯窗簾,讓其形成一道蝸牛殼般的屏障,将自己包裹在其内,從外邊看,倒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孩邊哭邊玩玩躲貓貓。
她将自己蓋着裹在窗簾裡,越裹越緊。
短暫地跟這個世界保持隔離的姿态,躲起來。
——不用考慮分數和作業,不用應付人,不用跟任何人講話。
跟課間十分鐘躲在廁所裡一樣舒服,自在。
一種荒誕渺小的希望。
外邊好像有同學們在笑。
班主任好像生氣了。
緊接着,她感覺到外邊有人用一塊三角闆将窗簾邊緣的布料掀開,皺着眉頭指的她的鼻子。
“叫你拉個窗簾也能弄成這樣!?”
“拉壞了就算了,你躲在這髒窗簾裡……你是打算讓大家覺得好笑,圍觀你,不能繼續上課,你一天天的怎麼就那麼喜歡影響所有人?”
還有那句隻有成年人才懂得是吓唬人的威脅。
“拉壞了,你爸得賠個千把塊錢。”
撲克臉瞬間變成了淚失禁體質。
因為哭得太直接,以至于一群12歲的小朋友都以為拉壞學校的窗簾需要家長來學校賠償。
畢竟是她拉壞的啊。
做了壞事就要承擔責任。
就這樣在壞掉的窗簾旁邊沸沸揚揚地讨論。
有旁觀者的竊喜、同情、幸災樂禍、無動于衷和鄙夷。
“好可憐,如果是我的話簡直不知道怎麼回家見父母了。”
“要賠錢的。”
“大概賠多少,不會要換個新的窗簾給學校吧。”
“聽說學校的窗簾都是廠家特供的。”
“好煩,我們班的窗簾壞了都怪她,今天下午要曬死了!特别刺眼。”
“是啊,我的眼睛要瞎了,好刺眼,其實我想說諸葛康妮好讨人厭。”
她埋着頭,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抓緊時間去廁所,躲一會。
不過不能躲太久,但最起碼大課間的二十分鐘是可以的,算上廁所到教室的距離還需要預留出兩分鐘來,她要準點進班不能遲到。
但是她此刻淚水滿溢,鼻涕縱橫,實在太難堪了。
這真的不能給任何人看到。
季瑞默默在康妮的身邊壘起來一座用各種課本、輔導書、試卷堆疊的小山,看起來挺中二的。
這樣恰好能把哭泣的康妮嚴嚴實實地擋住。
一個小圍牆,很安全。
她想哭就哭。
哭完了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他疊得整整齊齊的跟酒店大堂裡擺的旅遊手冊一樣的面巾紙。
每次康妮哭,他都能很快拿出紙巾;
其實他的兜裡總是偷偷藏着各種各樣不同花色的紙巾。
因為康妮總愛偷偷哭。
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
他能猜到康妮當下的世界已經被這個突發事件弄得快要毀滅了。
季瑞其實沒忍住,他有點想笑,諸葛康妮過分可愛了,怎麼拉壞一個窗簾要這麼害怕啊。
這分明是學校設施年久失修,差點砸中了這個叫做康妮的乖學生。
拉窗簾也是因為老師要放多媒體,需要避光。
康妮不是一個很好很聽話的小孩嗎?
因為心中有數,所以季瑞顯得格外輕松。
你可以看到一對兒小同桌,康妮的這一邊充滿陰霾狂風驟雨,另一邊兒的季瑞頭頂燦爛陽光,鳥語花香。
“诶!哭夠了沒?”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諸葛康妮,湊近的時候聞到了康妮身上奶乎乎的爽身粉味兒,聞起來就幹幹淨淨的。
季瑞微笑着深吸一口氣,枕着雙臂靠在座椅上。
在餘光中他發覺康妮平直的後背停止了顫抖。
窗簾的邊角攥在她的手裡,這時候放下了,開始将目光轉移到那些用輔導書和課本堆疊起來的圍牆上,情緒好像平複了些。
“季瑞。”
“嗯哼。”
他坐直身體,趴在桌面上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當然,她通常都是冰塊臉,一般人看不出來她的任何表情。
但是季瑞不一樣。
他知道康妮有點緊張,臉紅紅的,不太好開口但是不得不開口的樣子。這個時候,他通常會回避視線,避免與她直視,不讓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