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瞪着沈望叔:“等你被處置妥當,我們自然就下班了。”
小偷·沈努力保持微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是上報給哪個鬼官了?”
“你偷東西的那個。”
“……”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來。
裴行山步子邁得不緊不慢,拉長的影子吻過眼前“囚犯”白生生的小臉。
淡淡掃了一眼他手上的鎖鍊,聽不出情緒的問:“這就是你精心準備送我的禮物?”
說完自顧自點頭:“把自己送到我手裡,倒也算是份大禮。”
沈望叔揚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大人,你聽我狡辯……額不,解釋啊!”
裴行山在他面前落座,看起來很好脾氣的點頭:“你說我聽。”
“這個事情啊,要從很久很久之前說起,想當年,我尚是襁褓嬰孩……
後來由于某些原因,我英年早逝了。
但是又始終不能轉世,我就想借大人的生死簿一用,好重新轉世,隻求來生做個好人啊。”
裴行山眸光平靜的看着他,許久沒發話。
沈望叔感受到他審視的目光,擔心他不信,欲哭又無淚:“大人啊,我知道這個事情是很荒謬。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裴行山沒直言信不信,過了半晌,淡淡道出一句:“生死簿不是你能動的。”
“我這不是,一時間走了歪路嘛,大人,你就放過我一次吧,我保證下次再也不偷了,不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裴行山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他挂着鍊條的手腕上。
手腕被鍊條磨成粉色,纖細得仿佛不堪一折。
手指纖細,此刻蜷縮在一起,仿佛怕極了他會怎麼樣。
想到這,他眸子不由得沉了沉。
挺好的,挺襯人的。
沈望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覺得大人的滾燙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遊來遊去,仿佛下一秒他就會被五馬分屍。
他隻是想轉個世,怎麼就這麼難呢?
“三六,偷盜未遂按照律例該怎麼罰?”
三六——就是剛才瞪他的那隻鬼差回:“回大人,偷盜未遂要先在窯底關上三到五年,出來之後十年内不得入輪回。”
三年?!
那他要在那破洞裡關三年?!
還要十年不能入輪回?!
裴行山點頭,随後看向渾身僵硬,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樣一動不動的沈望叔。
“聽見了?”
沈望叔兩眼呆滞。
死了算了。
裴行山沒等到他回話,和他四目相對片刻。
沈望叔回過神,試圖負隅頑抗一下,小臉皺成一團:“大人,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再考慮考慮吧……”
“可以。”
他眨眨眼,一臉不可置信。
他聽錯了嗎?
鬼官大人剛說,可以?
沒等沈望叔确認。
裴行山再度開了口,對他身後兩位鬼差道:“把他丢出地府。”
沈望叔:?!
話一落地,兩個鬼差動作利落的提着他就走。
“诶诶诶,等等,大人,大人……”
大人隻是姿态自如的坐在那,凝眸看着他遠去,連讓他說句話的機會也不給。
片刻後,沈望叔被四腳朝地的扔在地府大門口,落地掀起一陣塵,先吃了一嘴土。
“呸呸呸!”
手腳并用爬起來,扭頭看着兩位鬼差無情的背影,怨憤道:“說丢還真丢啊?!有沒有一點禮貌啊!”
回應他的是“砰”的一聲——大門被關上了。
沈望叔看着那扇門,頓時偃旗息鼓了。
這是他離成功最近的一次。
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
他就想轉個世!
難道老天真想看他自戕,直接魂飛魄散麼?
難道就看不得他過點尋常日子嗎?
難道這很難嗎?
他仰望星空,質問蒼天,得不到回應,死活也想不明白。
氣得一腳踢上地府大門,一腳不夠再來一腳,最後還不夠,手也使上了。
把疼得自己原地嗷嗷叫。
将人帶下去的裴行山坐在空空的屋裡,目光幽深的看着那條漆黑鎖鍊,許久才起身。
眨眼間出現在辦公室,注意到卸下來的櫃子和滿地的文件。
輕笑一聲。
本事倒是大。
櫃子都能卸了。
擡手間将東西恢複原樣。
垂眸,手裡捏着那本生死簿。
生死簿,确實不是誰都動的。
尋常鬼連碰都碰不得,更何論改寫?
隻怕還沒改就先被劈成渣了。
連他也不能。
更别提沈望叔了。
将東西塞回去。
下一秒,他目光停在桌子上多出來的不明物。
竟然真的有一份禮物。
他緩緩擡起手,手指輕輕撫上那盞燈。
面具的線條變得柔和,眼底也被染上暖色。
燈光好似有了溫度,他的指尖像是被燙了一樣,微微顫抖着。
原來……他沒騙他。
沈望叔坐在地府門前,望着頭頂的大月亮,一股氣憋在心裡,化成了濃重的郁結。
他真的很不明白啊。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呢?
飄來飄去的,到底有什麼意思?
還不如直接死了呢。
魂飛魄也散得了。
但轉念一想。
比起關窯底,好像這樣是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