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殿下……屬下是真的沒認出您,還望殿下恕罪!”
宋歸單膝跪地擡手抱拳,給趙垣行軍禮,低着頭不敢看他。
趙垣覺得無趣,歎了口氣,起身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起來了,然後就在一旁抱着胳膊瞧着他。
宋歸被他瞧得心裡發慌,剛想開口問自己能不能退下,就聽趙垣開了口。
“李副統領和裴相什麼關系?”
宋歸弱弱地回道:“……回殿下,屬下不太清楚。”
“你不知道?還混得熟呢,竟跟我胡扯。”
宋歸:“……”
他說跟兵卒混得熟,也沒說跟副統領和丞相混得熟啊。
想着得伺候好這殿下,宋歸便絞腦思索一番,倏地拍了一下手,說道:“嗨呀!我想起來了。”
一驚一乍地吓趙垣一哆嗦,他嫌棄地問道:“啊?”
“之前聽人講過,李副統領出身府州,幾年前是得了裴相青眼才調來的京州。”
總歸是說出了點趙垣想知道的東西。
府州折氏軍隊仍由知州折萬忠及其任府州節度使的嫡長子折彥舒統領。
京州的三萬禁軍由李昂統領,因着陛下的意思,李昂要暫代折氏之職,故折家軍現在也在李昂麾下,折氏父子皆聽他言。
衆人改口喚了李昂“李指揮使”。
兩軍現在合二為一,軍營也設在一處,折氏父子的營帳距趙垣的并不遠。
李昂不讓趙垣跟兵卒一起幹活,趙垣便整日無所事事地在營地裡閑逛,這日晃着晃着就走到了折萬忠營前。
半合的帳簾能看到裡邊一站一跪的身影。
想着應該是折老将軍訓斥屬下,趙垣擡腳便要離開,卻聽到一個清朗的女子聲音從帳中傳出來。
“爹爹!憑什麼大哥可以來我就不可以!您是瞧不起自己的女兒嗎?”
折彥歡憤怒的聲音帶着些委屈,跪在地上也沒有一絲認錯的樣子。
趙垣眉頭一挑,往後倒退了一步,站在帳簾一側抱着胳膊開始偷聽。
折萬忠渾厚的聲音響起,“胡鬧!你大哥是我們府州的節度使,領兵作戰是他的分内之事!”
“那我也可以啊,我可以從兵卒做起,那也是我的分内之事了。”折彥歡梗着脖子胡攪蠻纏。
“你!你能不能讓我少操點心?你二哥呢?你從家中跑來你二哥怎麼不管着點你!”
“我自己憑本事跑出來的。”折彥歡絲毫不退讓,擺出一副今日不讓她留下她必不罷休的樣式。
“好啊!你長本事了!爹爹管不了你了,那你就去兵卒那裡,跟他們同吃同住!我看你能堅持得了幾日!”
“去就去!我樂意着呢!”
折彥歡起身便走,武将世家的女子從小便練習功夫,走起路來步子輕盈,沒有拖沓之音。
等折彥歡走到面前時,趙垣還在想着這麼能讓女子去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起住呢。
“你誰啊?牆下君子?”
趙垣擡眼看她,折彥歡烏發束成高高的馬尾,輕盈的垂在腦後,額前的幾絲碎發随着她走動的步子微微飄起,未施粉黛的臉蛋在春季疏朗的陽光下散發着瑩潤的光澤,一雙杏眼正狐疑地看着他。
折彥歡皺着眉上下打量着趙垣。
這人一身上等綢料的黑色衣袍繡着暗紋,玉質的護腕雕刻繁複的花紋,正抱着胳膊斜靠在營帳上。
折彥歡瞥着他那花裡胡哨的護腕,哪有人在軍營裡戴玉護腕啊,也不怕磕碎了,折彥歡心中嗤道“花架子”。
趙垣見偷聽被人逮到,便放下胳膊站直了身子,露出白燦燦的一排牙齒笑着說道:“我隻是湊巧路過……”
“偷聽還有理了。”折彥歡翻了個白眼。
自己偷聽在前,趙垣也不再為自己辯駁,話音一轉問道:“……你真要去同兵卒們一起吃住?”
“對啊,反正我不走。”
“——歡兒不得無禮!末将見過康王殿下。”
折彥歡話音剛落,折萬忠就從帳中走了出來,拍了一下折彥歡的肩膀,示意她給趙垣行禮。
折彥歡抖了下肩膀,随意地拱了下手,嘟囔道:“金枝玉葉的殿下來這做什麼,他會打仗嗎?”
趙垣皇宮大内呆久了,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性情如此耿直灑脫的女子,心中不禁覺得好笑,忍不住跟她調笑道:“金枝玉葉的殿下自然是來找人伺候的。”
不待折彥歡開口,趙垣繼續說道:“軍營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我帳中正好缺個服侍的婢女,方才聽折老将軍的話…….不若就讓她來我帳中磨練吧。”
折彥歡又皺起了眉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誰要伺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