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朗這幾月來遙居的次數愈發多了,卿窈沒過幾日甚至日日都能見到裴玉朗。
裴玉朗來了也沒什麼正經事做,有時會喊她去彈個曲,别的什麼也不說,好像年前兩人鬧的不越快根本不存在一般。
趕上哪日裴玉朗心情好,還會帶着卿窈去打馬球。
好些個富家子弟聚在一處,卿窈跟着裴玉朗在馬球場外的桌案前坐下後,便探了探身子在其他人中搜尋着。
那個彭郎君沒有來,卿窈剛要松一口氣,兩側臉頰倏地就被一股大力道捏住,把她看向别處的臉掰了回來,接着就對上裴玉朗不溫不涼的眼神。
“窈娘在找什麼呢。”
“彭郎君……沒來麼?”
裴玉朗眯了下眼睛,手下的力氣大了幾分,捏得卿窈皺了一下眉。
“你還挺想他的啊。”
卿窈還沒來得及解釋自己隻是害怕見到彭郎君,就聽裴玉朗接着說道:“合着那人我白揍了呗。”
卿窈似是不解,被他捏住臉頰合不上嘴巴,她眨了眨眼看着裴玉朗。
裴玉朗繼續睨着她,“你别想了,他不敢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卿窈這下明白了,原是裴玉朗上次将人打了,應是放了話的那彭郎君便不再敢胡來了。
卿窈擡手,雙手捂在裴玉朗捏她臉的手上。
嬌白纖細的手柔若無骨,裴玉朗垂眸看了半晌,順着卿窈把他手往下拿的力道松開了她。
裴玉朗手心朝上放在卿窈手心裡,他掀起眼皮看她。
“做什麼。”
卿窈臉上揚起一個柔軟的笑容,說道:“多謝郎君。”
裴玉朗心裡像被燙了一下,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口中含糊道:“嗯。”
說是帶着她去打馬球,其實也就是裴玉朗在場上同人一起打,她坐在下邊看。
裴玉朗不一會兒便被人喊上了場,卿窈擡頭望去,裴玉朗騎着一匹膘肥體壯的黑色駿馬,一身束袖勁裝穿在身上倒是少了些浪蕩的樣子。
已是三月下旬,卿窈這日在遙居後院裡拿着一個小巧的灑水壺澆着新種的一片二月蘭,在聽到走近的腳步聲時,她以為是管事的嬷嬷,便沒有回頭,隻是輕聲說道:“蘇嬷嬷,廊下還有一壺水,勞煩您幫我拿過來。”
身邊的腳步聲停了一下,繼而又走遠。
不一會兒,廊下那壺水就遞到了卿窈手旁,卿窈伸手接過,道了聲謝,便繼續垂眸侍弄她的二月蘭去了。
有一株二月蘭旁生出了些雜草,卿窈拎起衣擺蹲下了身,用手扒了幾下發現那雜草根紮得結實,便想轉身找放在一旁的小鋤頭。
這一轉身,便看到了一雙黑色錦靴,青綠色的錦繡羅袍繡着繁複的花樣。
卿窈一下沒蹲穩,一屁股坐了下去,她愣愣地擡頭看向那人——
三月天裡穿着厚襖還要拿着把折扇不知道他是冷還是熱,裴玉朗嘴角噙笑,不動地看着地上的人。
“怎麼?剛不是還使喚的挺得勁兒麼。”
“郎君……”卿窈被他驚了一下還沒緩過來,便聽他說自己使喚他,“郎君又沒出聲,我怎知是你?再說郎君不是自願給拿水壺來的嗎?難不成我強迫你了……”
裴玉朗還從未見卿窈駁她,瞬間便增了興趣,眼中笑意更甚,伸手将她拉了起來。
他邊拍她身上沾的泥灰邊問:“種的什麼?”
“二月蘭。”卿窈說道,“誰言人間芳菲歇,暗送幽芬二月蘭。”
春寒料峭未褪,二月蘭破凍土,頂殘冰。栖身石隙、頹垣斷壁,不懼陰翳摧折。其色不似牡丹芍藥般明豔嬌嫩,狀也不如其大,卻有堅韌之姿,生生不息。
雅号為蘭名不虛,首把春來報。
裴玉朗聽完隻是挑了一下眉,問道:“諸葛菜?”
卿窈:“……”
“諸葛丞相北伐時以解軍旅菜食之需就吃過這個。”裴玉摸着下巴,說道,“是不是吃莖啊,我看這長得挺好,也不知道什麼味兒。”
算了,跟他說不明白。
卿窈看了他一眼,啞然失語:“難為郎君還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