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前院處,程止止住腳步,說道:“不必送我了,趕緊去看着老師,久病初愈别讓他喝太多了。”
“好,那兄長路上小心。”
施杳杳想着俞禮此人還算靠譜,有他在應該不會由着施覽先胡來。
可誰知,施杳杳回去後卻看到施覽先依舊拉着俞禮的手不放,大着舌頭說道:“恩公,俞大人就是我們的恩公!若是沒有俞大人……”
這又是鬧哪出。
施杳杳揉了揉額角,回到剛剛的位置上坐下。
俞禮卻溫聲開口道:“施大人,您言重了,俞某隻是盡了本分,施二娘子才是智勇雙全。”
施杳杳聽到此處,朝俞禮看了過去,他被施覽先拉着喝了幾杯,隻是脖頸和耳根處有些泛紅,眼中倒是一片清明。
俞禮此時也轉頭看了過來,兩人之間隔着桌案,雙目對視,又聽施覽先說道:“杳杳啊,杳杳……杳杳是我的寶貝女兒,從小便請人悉心教導……我從不求她能嫁一個權貴人家,我隻盼她能找一個知冷知熱、待她溫柔的好郎君。”
“眼見着杳杳也都18歲了,我也半截身子進了黃土,我還能陪她多久呢?俞大人,俞大人,你要替我照顧好杳杳啊!”施覽先越說越激動,竟直接托付起施杳杳的終身來了。
施杳杳:“……”
她離開的這一會兒他們都聊什麼了?
施杳杳不得不起身了,她走到施覽先身邊,伸手将施覽先緊握住俞禮的手掰開,說道:“父親,您又胡說些什麼呢?您喝太多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施杳杳話音未落,就聽俞禮啞聲開口道:“好。”
施杳杳:“?”
“好什麼好?”施杳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俞禮也看了她一眼,繼續對着施覽先說道:“我會照顧好杳杳的。”
“……俞大人也是喝得不少啊。”施杳杳慢慢地動了動嘴,不太想理這兩個醉鬼。
施覽先連忙拍手叫好,“好!有儀!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婿!我們現在就定親……”
施杳杳把臉别過去,語塞至極。
俞禮剛要開口便被施杳杳一個眼神掃了過來,他立馬就噤了聲。
施杳杳俯下身子向施覽先說道:“父親,有什麼事明天醒了酒再議好不好?這也不早了,先讓俞大人回家吧。”
說罷,施杳杳便要喊人來送俞禮回去,卻被施覽先拉住胳膊,說道:“我送送有儀,我去送送……”
施覽先晃着身子就要起身,施杳杳伸手将他按住,讓他重新坐回去。
“來人,扶家主回房。”施杳杳接着對施覽先說道,“我去送,行不行?”
看着仆從将施覽先扶走,施杳杳這才将目光放回到俞禮身上。
那人悠哉地坐在那,沒說話但是一直彎彎着眼睛看她。
“俞大人,走吧。”
施杳杳收回目光,率先走出門去。
“父親酒後失言,俞大人莫要往心上放。”
俞禮沒應聲。
施杳杳忍不住回頭去看他,隻見他從容不怕地跟在她身後走着,還是嘴角銜笑眼神落在她身上。
跟喝傻了一樣。
“……俞大人回去記得喝點醒酒茶。”
俞禮這回接話了,“我沒醉。”
施杳杳心想不和醉鬼争辯,便沒有搭話。
将他送到施府朱紅色的大門後,施杳杳要轉身回去時,又聽到俞禮開口了——
“娘子,我沒醉。”他聲音有些啞。
門上挂了兩個澄亮亮的大燈籠,俞禮站在瑩瑩的光前,陰影投下來,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但是施杳杳卻看到了他濕漉漉的眼睛裡柔情萬般,不知是飲了酒的緣故還是他本就是這樣。
他繼續說道:“我也沒說醉話。”
施杳杳被一陣冷風吹的發顫,看着俞禮的眼睛,她心中也是酥麻的感覺。
施杳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最終她隻是看了他一會兒,随後點了點頭就回去了。
連一句“路上小心”都忘記了說。
俞禮站在那處看着施杳杳故作鎮定地步伐,揚了下眉毛,柔聲說道:“娘子,夜寒露重,切勿着涼。”
不知施杳杳到底聽見沒有,隻見她腳步未停,消失在了回廊深處。
俞禮一直站到看不見施杳杳身影後,才上了馬車,他朝馬車夫點了下頭,說道:“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