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又靠近他些許,神色暗沉,正要開口。
一隻手突然覆上腦後,骨節修長,指尖力道輕緩。
唇上傳來柔軟的溫熱。
程雲回這下徹底愣住了。
少年眼睫輕顫,微微支起身,以唇封緘。
晌午的陽光穿透雲層,天光乍亮。草木羞怯,垂首于風中蕩漾。
她下意識抓起那人胸前的衣服,瞳孔微張。
江逢這是在,主動親她?
複蘇的悸動來勢洶洶,複雜的心緒如黑潮呼嘯,勢如破竹的沖垮了她牢牢鑄起的理智防線。
她不是,要報複他嗎?
還沒回過神,程雲回已經箍住江逢的脖頸使勁把人按向自己,撬開齒關,攻城略地。
眼底欲念瘋長,不複清明。
在親吻的時候,程雲回總是不喜歡閉眼。她眼中浮華奪目,貪婪的用目光去雕琢少年的面龐。
是了。
她愛他。
熟悉的清香繞着指尖打旋,沿着骨縫鑽入肺腑。心房不知何時湧入一汪春水,漾起水波漣漪。
但也不止如此。
她還想報複他。
換氣間隙,程雲回低聲細語,含糊不清的笑。
心中的陰暗在歇斯裡地的咆哮。
是了,她要這個人,此生都離不得她。
……
江逢試了幾下,才好不容易起身,面色微紅,還有點氣喘。
這程雲回也太過難纏。
眼瞧着時間要來不及,他選了個法力損耗最小的方式把人放倒。
重新背好她,不得已加急了步子,走的都有些不穩。匆匆轉過幾個彎,方才遙遙看見了那熟悉的住所。
待到看清前面立着的幾人,他不由眼尾一跳,這下倒也不急了。
一切正如預想那般,分毫不差。
不緊不慢的背着程雲回,江逢沒什麼表情的靠近那幾人。
“江逢。”
原是季清臣和幾個侍從。
他負手而立,在江逢走到跟前的刹那轉身,面若寒霜,連同聲音也像參了冰渣子。
季清臣淡淡的看着他:“你還是來了。”
少年突然揚起唇角,挑釁一笑。
“許久沒向師尊請安,不知道您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到幾時啊?”
總共說了幾句話,句句都帶刺。嘲諷和不屑撕開逆來順受的表皮,神情隐隐帶上幾分舊日的桀骜。
這一席話說得絕對算不上好聽,季清臣并無什麼明顯的反應,隻是略一颔首。
身側幾人便走上前來,強硬的架起江逢高瘦的身子骨,一人接過程雲回,腳步不停的帶着她回到屋内。
同樣沒什麼激烈的情緒,絲毫不反抗的任由他人鉗住自己。
收斂笑意,少年眼神放空,微微低垂着頭,蓬松的碎發蓋住了面上的神色。
季清臣打了個手勢,兩個侍從半押半推着他走向反方向。
幹了這麼久的活,其實江逢本還想耍點嘴皮子。
隻不過身體極度困倦,實在沒什麼力氣。
不如當個屍體,舒舒服服的被人拖着走了一路。
清流湍湍,怪松盤石。
日頭高照,濕熱的蒸汽驅散了化不開的霧霭,隻見空中茫然一片,不時折射出幾縷鮮豔的色彩。
無妄涯邊緣。
瀑布千垂,飛流争喧。砯崖萬壑,白浪四濺。萬丈之處,似有雷聲轟鳴,空谷傳響。
江逢隻略略掀開眼皮,面色如常。
沒怎麼動作,順從的被身後兩人推搡着來到崖邊。
他蹒跚幾步,還沒來得及站穩。
兩個侍從雙掌合一,電光石火間——迎着懸日狂風,分毫不差的擊中少年的後心。
耐不住心口劇痛,仰頭吐出一口黑血。
江逢身子微晃,支撐不住的一頭栽下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