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已毀。
江逢背着程雲回,趁着衆人還沒反應過來,轉身避入小徑。
其實他本想直接用法術表演一個原地消失。
奈何這是具凡人的身體,用着從上古妖獸那裡借來的法力,實在已經不堪重負了。
就算不能護得了扶桑樹,至少也要阻止程雲回的滅世大計。
那麼他還得多活點時間才行。不到萬不得已,法術是不能用了。
至于安宴……
若是老老實實不做小動作,想讓它幫個忙還得好說歹說的。等到征得同意了,黃花菜都涼透了。
總之就先不管它好了。
腦中思慮翻飛,已經繞了好幾個彎子。
正想着,膝下一軟,腳底突然打了滑。
江逢下意識調過身,攬住程雲回腰間,帶着兩人的重量齊齊砸在了地上。
原本的傷還沒好全,這一下撞得他五髒六腑都擠一塊兒了。
驟然的晃動喚醒了程雲回昏昏沉沉的意識。
她搖搖頭,擡手想撐起身。
“嘶——”江逢龇牙咧嘴。
為什麼痛就非得是貨真價實的啊。
“……江逢?”
程雲回聽見一聲痛哼,才發現人被她墊在身下。
少年沉默了一瞬。
他略有遲疑的開口道:“師姐醒了。”
聲色滞緩,許是不大舒服。
徹底清醒的程雲回很快便理好了思緒。
她看着被壓在身下的江逢,緩緩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非但沒有起身,還就着這個姿勢,一隻腿卡進他雙膝間,同時一手撫上他的臉。
程雲回輕笑道:“哦,原來祭台炸毀了。”
江逢眼睫低垂,五指捏緊,指尖不安的磨搓着,看起來無所适從。
她親昵的低頭:“小師弟你,不會是想說——”
停頓被刻意拖得老長。
“此事與你無關吧?”
兩人雙雙倒在石子路上,花草掩映,鳥語竊竊。
偶爾微風幾許,山間雲霧缥缈,為天地鍍上一層朦胧。
人影綽綽,鼻息糾纏。
佳人在懷,少年卻薄唇緊抿,久未出聲。
程雲回倒也不惱,面上笑得柔美,眼波含情。
“你這麼擔心我,趕到得如此及時,”五指輕巧的搭上他雙肩,“師姐我啊,現下可是越發的喜歡你了。”
這才沒幾天,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不僅到處亂跑,還敢騙她了。
側首間笑語盈盈,眼底卻是天寒地坼。平日裡對外清冷恭順,如今不加掩飾,心中的惡念化作逼人寒氣,仿佛能凝水成冰,激得人栗栗危懼。
此番受點傷也好,方便讓人老實點呆在她身邊。
理應是,最好不過。
盤算着心事,下唇不經意的蹭到他掌心裡。
江逢半閉着眼,隻能略略看到淩亂的發頂,不曾瞧見她神情。
他猶豫一會,終是開口道:“我,師姐先起來。”
“我送你回去。”
程雲回眉頭微挑,複又支着腦袋看他。
她蓦地一笑:“好啊。”
然而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江逢面露無奈。
若不是想溫柔點,他直接起身也不是不行。
要不幹脆省點麻煩,強行把人打暈?
看出江逢走神,程雲回頓時心生不滿。
強硬伸手掰回他的下巴。
“你不在看我,”她微眯雙眼,咬文嚼字道,“你在看什麼?”
少年似下定了什麼決心,目光直直對上她的。倒把程雲回看得心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