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阿莉森尖叫着抱起伊耿,惡狠狠地瞪向戴蒙,指尖的祖母綠戒指在冷雨中泛着幽光,“你竟敢傷害我的兒子?”
戴蒙聳聳肩,用手帕擦着臉角的血迹:“王後陛下,您該管教的是您的繼女——”他看向瑪格娜,“她剛才可是對長輩動手了。”雷妮拉猶豫了一下,轉向瑪格娜:“道歉,瑪格娜,你知道戴蒙叔叔是為了我們好。”
瑪格娜盯着姐姐眼中的動搖,突然覺得手裡的伊蒙德格外沉重。小家夥正把她的辮子往嘴裡塞,口水順着下巴滴在她袖口,像道永遠擦不掉的淚痕。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道歉。”瑪格娜的聲音帶着冷靜和倔強,“他侮辱了坦格利安的血脈,包括您的,也包括我的。”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像被人從中間劈開,一半是戴蒙的嘲諷,一半是雷妮拉的不信任。
雷妮拉的眼神瞬間冷下來,轉身對科爾說:“帶瑪格娜回育嬰塔,她需要冷靜。”科爾的手懸在半空,最終還是垂了下去,聲音輕得像歎息:“公主,您知道瑪格娜公主她不是故意——”“夠了!”雷妮拉的聲音刺破雨幕,“你是我的騎士,該聽我的命令。”
“不要為難科爾爵士,我自己走,省得留在這裡礙你們的眼。”瑪格娜抱着伊蒙德轉身時,聽見戴蒙在身後輕笑:“瞧瞧,小怪物的爪子被剪了。”
懷裡的嬰兒突然大哭,大概是感受到她的顫抖。阿莉森抱着伊耿從身邊走過,裙擺掃過她的腳踝,傳來低低的冷笑:“你的姐姐,她馬上就要被毒蛇纏住了。”
雷妮拉的腳步聲追上來,又在拐角處停下,見他們離開戴蒙湊到雷妮拉耳邊,輕聲說:“她心裡隻有阿莉森的孩子,早把你忘了。”雷妮拉的眼神動搖了,聲音輕的像被風吹滅的蠟燭:“瑪格娜,你變了,變得像奧托首相一樣多疑。”
育嬰塔的燭火在風中搖晃,瑪格娜把伊蒙德放回搖籃,轉身撞上阿莉森王後。王後的綠裙上沾着薰衣草香,卻蓋不住眼底的青黑:“您很得意麼?我的孩子們都粘着您,連伊蒙德半夜都在喊‘瑪格娜’。
她的聲音像聲音像冰錐,直直刺進瑪格娜,“他們該喊‘母親’,而不是某個四處遊蕩的野丫頭。”瑪格娜看着王後指尖的祖母綠戒指,小時候阿莉森總把她抱在膝頭,給她梳維桑尼亞式的長辮,現在的阿莉森,眼裡全是防備和嫉妒:“他們隻是孩子,不懂事。”
阿莉森突然冷笑:“不懂事?伊蒙德昨晚又在喊你的名字,梅葛、梅葛地喊!整個紅堡都在傳,說你會像梅葛一樣搶走屬于我的孩子們的東西。”
瑪格娜看着阿莉森顫抖的指尖,突然想起小時候,王後總把繡着玫瑰的手帕塞進她袖口,溫聲細語地說:“瑪格娜的眼睛像星星,以後會嫁給最英勇的騎士。”如今那雙眼睛裡隻剩猜忌和怨毒,像被醋泡過的刀刃,每句話都帶着刺。
“您真的想知道?”瑪格娜指了指搖籃裡的伊蒙德,小家夥正用牙啃着襁褓帶,“前兩天他發燒,我整夜用浸過薄荷水的布給他擦拭全身。今早伊耿把蜂蜜蛋糕抹在海倫娜臉上,我教他用玫瑰水給妹妹洗臉。這些事,您的侍女不會做,您也不會做,因為您忙着和奧托首相商量怎麼把戴蒙叔叔趕出君臨,怎麼讓伊耿的名字出現在繼承順位最前面。”
阿莉森的耳光來得猝不及防,瑪格娜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嘴角嘗到血的鹹澀。海倫娜被驚吓到,哇地哭起來,伊蒙德也跟着哼哼。
王後的胸膛起伏不定,指尖的翡翠戒指劃破了瑪格娜的唇角:“你竟敢指責我?你母親死後,是誰給你做新裙子?是誰在你做噩夢時哄你睡覺?現在你翅膀硬了,就想搶走我的孩子,就像你父親搶走我的青春!”
伊耿看到瑪格娜被打突然從她身後沖出來,小皮鞋踢在阿莉森腿上:“壞媽媽!不許欺負瑪格娜!你和戴蒙叔叔都是大壞蛋!”
海倫娜也跟着拽王後的裙擺,流着淚奶聲奶氣地說:“姐姐不怕,海倫娜保護你。”搖籃裡的伊蒙德哇哇大哭,小手在空中亂揮。
阿莉森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他們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搶走他們?憑你流着艾瑪王後的血,還是憑你會耍劍騎龍?你這個重生的梅葛!”
她突然撲過來,指甲劃過瑪格娜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瑪格娜本能地後退,卻撞翻了搖籃,伊蒙德的哭聲像把刀,在她心裡絞出了血。
她蹲下身抱起嬰兒,小家夥的眼淚滴在她手背上,比龍焰還要燙:“您看看他,王後陛下。他隻是個需要母親的孩子。而您,正在用恐懼喂養自己的嫉妒。”
阿莉森的手懸在半空,像被凍住的蝴蝶。伊耿和海倫娜躲在瑪格娜身後,偷偷看着母親。瑪格娜把伊蒙德哄睡,放回搖籃,轉身時看見阿莉森正緊緊抱着伊耿,眼淚滴在孩子的銀金卷發上。
“您知道嗎?”瑪格娜的聲音輕得像雪,“我母親臨終前,讓我保護雷妮拉。她沒說要傷害任何人,包括您和您的孩子。”
阿莉森沒說話,隻是盯着搖籃裡的伊蒙德。瑪格娜知道,有些話已經像龍焰,在她們之間燒出了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深夜的神木林飄着細雨,瑪格娜坐在心樹下,聽着雨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她摸着臉頰上的抓痕,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戴蒙拎着兩壺酒,披風上沾着泥點:“躲這兒舔傷口呢?”他抛來一壺,封口的蠟已經被咬開,“阿莉森的指甲比我的劍還利?”
瑪格娜接住酒壺,溫熱的觸感滲進掌心:“至少她的憤怒是真的,不像你的溫柔,全是毒蛇的信子。”
他突然靠近,手指劃過她臉上的抓痕,“小怪物,别擺出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雷妮拉那丫頭片子遲早會明白,隻有咱們這種手上沾過血的,才配坐在鐵王座上,别忘了,你流着和我一樣的血,遲早會明白,在紅堡,仁慈是最鋒利的匕首,會先剖開你的胸膛。”
瑪格娜猛地甩開他的手,劍柄上的裂痕硌得掌心發疼:“我不會變成像你這樣的瘋子,我不會讓雷妮拉失望。”想起今天在花園,戴蒙說她像梅葛,可梅葛是踩着親人的屍體上位的,而她呢?不過是個想守住家人的傻子罷了。
戴蒙的眼神突然變得危險,像頭被激怒的巨龍:“雷妮拉?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我送她的玉冠!你以為奧托會等着你們姐妹相親相愛?他早就在給伊耿請最好的劍士,最好的學士,要把他培養成鐵王座的主人!”
“那又怎樣?”瑪格娜的聲音帶着哽咽,“伊耿是我的弟弟,我不會傷害他。”戴蒙突然拽過她的手按在自己脖頸,那裡跳動的脈搏抵着她掌心:“權力是毒蛇吐信時濺在鐵王座上的毒液,你父親總想用天鵝絨裹住獠牙,結果呢?他的仁慈會讓海塔爾家族越來越壯大,雷妮拉也正在變成第二個韋賽裡斯,用珍珠項鍊和甜言蜜語編織牢籠,等奧托把伊耿調教成傀儡,你那善良的姐姐連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瑪格娜的指甲掐進他皮膚:“所以你要我殺了伊耿?像梅葛殺自己的侄子那樣?”戴蒙的紫瞳裡翻湧着瘋狂:“不,我要你清醒!權力從來不是靠愛和仁慈得來的,是靠血和火!你出生那天,瘦小得像隻老鼠,卻握住了我的劍刃,這就是命運。”
暗黑姐妹突然出鞘,劍光在雨夜中劃出銀弧。瑪格娜本能地拔劍格擋,劍鞘撞上暗黑姐妹的瞬間,火星濺在劍鋒上發出滋滋聲響。兩人在心樹下纏鬥,樹根的陰影像無數隻手,撕扯着他們的衣袍。戴蒙的劍法狠辣,每一劍都直奔要害,卻又留着分寸,像在測試瑪格娜的極限。
“用你在妓院學的招式!”戴蒙大笑着劈開她的防線,“用跳蚤窩的陰招!别像個高貴的公主那樣揮劍!”瑪格娜突然想起在河間地學的掃堂腿,膝蓋猛地撞向他腰腹。戴蒙悶哼着後退,嘴角卻揚起狂喜的笑:“對!就是這樣!這才是坦格利安的血脈!”
就在這時,科爾的劍光突然襲來,戴蒙不得不閃退。瑪格娜看見科爾的淺綠色眼睛裡映着自己染血的臉,他的白袍上沾滿泥點,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雷妮拉和韋賽裡斯的腳步聲随後傳來,國王的咳嗽聲在雨夜裡格外刺耳:“你們在幹什麼?像野狗一樣打架?你們兩個想把紅堡拆了嗎?”
戴蒙聳聳肩,把暗黑姐妹插回劍鞘:“隻是和小侄女友好切磋,對吧,瑪格娜?”韋賽裡斯看着瑪格娜臉上的抓痕,還有戴蒙肩傷滲出的血,氣得手直發抖,暴怒道:“夠了!瑪格娜,去育嬰塔禁閉三天!不許踏出半步!戴蒙,離我的女兒們遠點,尤其是瑪格娜,别再教她那些歪門邪道!老實回石階列島,别再惹事!”
雷妮拉從他身後探出頭,眼睛紅腫,突然開口:“父親,是瑪格娜先動手的——”“閉嘴!”韋賽裡斯咳嗽着,“你們都給我記住,這裡是紅堡,不是石階列島的戰場!”
“可是,父親,我不想叔叔……”雷妮拉話沒說完就被瑪格娜打斷:“我接受禁閉。”她看了眼科爾,後者正用劍柄支撐着身體,顯然剛才的奔跑讓他舊傷複發。轉身時,她聽見戴蒙在身後低語:“小怪物,記住,鐵王座不相信眼淚,隻相信刀刃。”
育嬰塔的三天像三年那麼長,隻能對着伊耿的玩具劍和海倫娜的布娃娃發呆。伊耿每天都把果醬抹在她裙擺上,奶聲奶氣地說:“瑪格娜别怕,我長大了保護你!”海倫娜則把自己的珍珠項鍊塞給她:“姐姐戴,漂亮。”隻有伊蒙德,每次看到她就露出沒牙的笑,伸手要抱。
她摸着手腕上的淤青,想起戴蒙的話:“你和我一樣,血管裡流的都是野火。”窗外突然傳來龍吼,她看見科拉克休和叙拉克斯掠過紅堡上空,像兩團燃燒的火焰。
雷妮拉沒來找她,科爾也沒來。隻有阿莉森王後在第三天傍晚出現,手裡捧着盒蜂蜜蛋糕:“我記得你喜歡這個。”她的語氣生硬,眼神卻躲躲閃閃,“那天在育嬰室,我……”瑪格娜接過蛋糕,突然發現王後的指尖在發抖:“沒關系,我知道你害怕失去他們。”
阿莉森的眼淚又掉下來:“我隻是個普通女人,不像你和雷妮拉,生來就有龍相伴。我隻有伊耿、海倫娜、伊蒙德,還有……”她沒說完,轉身就走,裙擺掃過門檻時,瑪格娜聽見她小聲說:“對不起。”
禁閉結束那天,瑪格娜去龍穴找沃米索爾。老龍的琥珀色瞳孔映着她的倒影,不止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沃米索爾比以前瘦了一圈。她撫摸着龍鱗,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是科爾,白袍上繡着新的三頭龍紋章。
兩人自從上次花園的事之後,說話也少了,他捧着件嶄新的鎖子甲,胸甲内側刻着細小的三頭龍——和雷妮拉送她的戒指一模一樣。“公主,”他的聲音像被雪凍住,“這是雷妮拉公主讓我交給您,說是道歉。”
“替我謝謝她。”瑪格娜接過鎖子甲,金屬的涼意滲進袖口,雷妮拉總是這樣,用禮物代替道歉,以為這樣就能縫補裂痕。
“但下次,讓她自己來。”科爾的喉結滾動,想說什麼卻沒開口,隻是盯着她顴骨的傷,像在看道永遠跨不過的坎。
“公主殿下,”過了許久科爾才開口,他的聲音有些緊張,“雷妮拉公主還讓我告訴你,戴蒙王子明天要回石階列島了。”瑪格娜沒說話,隻是專注擦拭沃米索爾的龍鱗。
科爾欲言又止,最後說:“雷妮拉公主她……其實心裡還是很在乎你的,隻是現在被戴蒙王子迷住了。”瑪格娜點點頭:“我知道,希望她别後悔。”
氣氛寂靜得令人窒息,這時科爾突然跪下:“那天在花園,我本該護着你,卻……”瑪格娜打斷他:“你是雷妮拉的白騎士,該聽她的。”
科爾擡頭,淺綠色眼睛裡全是愧疚:“可我也是……你的朋友,永遠都是。”瑪格娜笑了,這是三天來第一次笑:“傻騎士,起來吧。等春天來了,我們和雷妮拉去潮頭島看蘭娜爾,她肯定攢了一肚子裡斯笑話要講。”
龍吼再次響起,沃米索爾的尾巴掃過石牆。瑪格娜望着遠處的鐵王座,在夕陽下泛着血光。她知道,戴蒙的離開隻是暫時的,紅堡的陰謀不會停止,阿莉森的嫉妒還會滋長,雷妮拉的迷戀可能變成危險。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會成為梅葛,也不會成為戴蒙的棋子。她是瑪格娜·坦格利安,是雷妮拉的妹妹,是伊耿、海倫娜、伊蒙德的姐姐,是沃米索爾的騎手。
“走啦,沃米索爾,”她拍拍老龍的鼻子,“明天起,我們要更小心地飛翔,既要避開風暴,也要守住心裡的光。”龍焰噴向夜空,照亮了紅堡的尖頂,也照亮了瑪格娜眼中的堅定,不管前路多艱險,她都會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該守護的人,哪怕遍體鱗傷,哪怕孤立無援。